我从未与他开诚布公谈过感情,除了当年玩笑般的解释,也高估了彼此间的契合度。
——去同学会,原本就是我的主意。
牵头人通知到每一个人,我不是例外,我晓得夏翊要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多简单的道理。
我幻想,他多少会对我生出一点点额外的感情,不成想,他还是做出一副宽容大方,祝福朋友的模样。
我好没出息,酝酿台词,眼泪倒是先下来了。
哄我是他身体里设置了二十八年的既定程序,他用指腹擦掉我脸上的水痕,低声说,宝宝,你怎么能说我残忍呢。
我开始和他讲今晚的事,他听得认真,在听到夏翊有求于他时皱了皱眉,然后抬眼瞄我的表情。
他说,工作的事就走客观流程,但他这么为难你,十倍费用我也不接,好不好。
我点点头,直视着他,说,路儿,我和你说说我和夏翊的事吧。
沈路垂下头,说好。
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讲的,我语速不快,讲起来也没费几分钟时间。
囊括了他是怎么在寝室长廊里出言挑拨,又是怎么激将胁迫我去了酒吧。
那时候我会因为怕他宣扬性向而妥协,现在我可以去外滩拉起横幅自曝。
我顿了顿,说:“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性|骚扰我的畜生。”
沈路是说完我就彻底蒙住了脑袋,近似一种防御机制,软性抵抗即将到来的结局。
我终于完成一次自我革新,身体里的零部件叮当作响,打散又重组,我还是那个我——只是记忆翻新,将过去压在大脑皮质下的情感全盘托出,送呈予他,任他捻住一两根神经,随意拿捏我。
他好像遭受甚么天大的打击,隔着一层棉絮,我只能听声辨别,他不给我胡思乱想的机会,一言不发,静得出奇,下一秒就要与天地重归鸿蒙。
小孩总会无心办错事,林女士好讲,勿同小宁计较。
小区楼下的橘灯影影绰绰,即便不抬头,也仿佛有大片的橘光缓缓而来,映上一旁的飘窗。
我等了好久,没等到他的答复。
妈妈好爱我,她会不计较我的顽劣,在世间苦难前蒙上一层罩子,捧着蜜罐喂我,不让我看见灰蒙蒙的天。
我睁开了眼呢,触目可见的该是柔软发白的枕头,但我看见了一团漆黑。
我好狼狈,麻木开口,没事,没事的。
我在安慰自己,不过是再死上一回,人死了一样可以活,皮囊还在,缝补拼凑,还会是一个阮言,一个装载了高级情感的阮言。
行刑官忽然有了动作,他拉开被子,暴露出一个趴在床单里的我。
我最近胃口不好,伸手一摸,两块肩胛骨微微凸起,从身后看来堪称单薄。
沈路规划好了今年最后一个月的行程,处理完小公司的家产问题,他原先打算带我去国外转转。
宝宝,我们下个月去滑雪好不好,出去转转,多吃点东西,看你最近瘦的,一摸都摸不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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