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初至长安,带着一包土烙,不知乐行有多深,皇城有多大,天有多高。
他的世界里,没有诗书、没有礼乐、无家无国、无父无君,唯有一把破木五弦。
“我身子弱,路上不小心把公验丢了,但我已满十五。”
“还算伶俐,十五就十五,正名什么?”
“正名?”
“譬如某,姓顾名越,这就是正名。”
“我不姓崔,也不是他侄儿………我姓苏,就叫苏安。”
……三年,方知人间冷暖,世道规矩,承前辈恩情,学满二部伎,名入春院之首部,拔文舞郎,误闯麟德仙境。
他,听过八百欢弦,开始拉扯二人之间的丝线。
“一直以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现在我才问你一次,你就不答应。”
“阿苏,桂园子弟大多是国子监和太学的生徒,我是流外,去了不合规矩。”
“我也没谁推荐,也不识字,只是不怕被笑话而已。
你这个人,有时和流水一样豁达,有时和岩石一样顽固,既不弹乐器,又不哼曲调,我真是看不透你。”
……“顾越!
顾越!”
直到东堂榜悬,十二街卷帘看神仙,他跌跌撞撞在承天门前迷路,抬起头,才看见那是龙门。
龙门之后,蓄着浩瀚深沉的大泽,是他所习曲调全部的魂魄。
……回过神时,屏风后头传来孩童的窃窃私语,一团调皮的影子投在他的眼前。
苏安推开顾越,轻声问:“阿明,何事?”
阿明支支吾吾:“师兄说,他们还想坐船。”
苏安道:“好啊,那就回去坐船吧。
你们若想,怎么通宵都成。”
苏安拾起发簪,扎好散发,牵住阿明的手,回头看顾越一眼,笑道:“走么。”
“先沐兰,我伺候你们洗。”
“那,那也好。”
上元之夜,家家户户习惯用兰草蒸煮过的水沐浴,传说中,这样可以辟邪。
苏安如何不能体会其中意思。
洛阳,他送出唇脂以为生辰礼,便是已允过,只没有想到,即使如今自己不再当红,人前,顾越依然是字字句句以他为重。
二人走过铺满了金粉碎纸的长廊,满楼的娘子郎君听得李彬几人的碎语,纷纷议论,顾刺史哟,不好东厢好西厢,八年养成一把妙运琵琶,今夜,要吃曲子。
苏安听着,脚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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