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洛书跑来,扶着树干喘气,香汗淋漓:“姐姐,不好了。”
张九龄道:“有事慢慢说。”
洛书定了定神:“裴郎刚把一篮子芙蓉花给放下,便有个好生俊秀的公子,竟然披头散发,抱着一把琵琶,坐在了花坛里,要罚顾郎。”
品茗道:“顾郎回来没有?”
洛书道:“没,据说顾郎一路被拦得忒惨,约摸得有阵子。”
品茗执起团扇,起身道:“走,我们去瞧瞧。”
还没走几步路,两姐妹便被家丁拦了下来。
张九龄在她们身后,一面为棋局收官,一面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奴,你喜欢谁都成,唯独不能是顾越,听见没有?他身家全无,只是把剑,不久就要沾血。”
品茗止住脚步,没回面,只应了声明白。
“喂!
娘娘方才还赏两位探花郎一对金蹀躞,阿苏,你这厢要罚,岂不是找死?!”
“阿苏,安义坊击鼓了,顾郎就要回,你快下来!
!
!”
……却不见,苏安正是那个坐在花坛里等着顾越回来的人,他就这么披散青丝,卧抱琵琶,手里捏一壶米酒,身挂一件找贺连借来的宽大芙蓉绢袍,赤足坐在春花浪漫海里等着。
安义坊击鼓,安德坊击鼓,启夏门击鼓,曲池击鼓,一声又一声,由远至近,就像涟漪一圈又一圈晃动而来。
顾越提着花篮,风尘仆仆,一路穿行过拥挤的人浪,突然,一阵琵琶弦音从天而落,如玉柱碎盘,嘈嘈切切,颤动着曲江水。
“阿苏?你这可是难为我!”
顾越大喊一声,纵身跃马,手中的花篮落地,只见众人簇拥的花坛中心,五根欢弦在跳跃飞舞,苏安那双玲珑手,一弹一挑,一揉一吟,每个动作都精致得无可挑剔,“苏公子!
你这可是折煞顾某!”
因为是赵家琵琶,所以先从商调入韵,三个音奏得饱满而纯澈,轮流发声,就好像冬梅残落,桃杏初开,后转入正宫调,扫弦轮指,衬托出春花的芬芳与色泽,待到高潮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之时,如同仙宫幻术,召来燕鹜齐飞,蜂蝶共舞,再也分不清是人是琵琶,是阴是阳……人们杵在原地,看到了,明白了,这位让状元郎在宴席上冲冠一怒的苏公子,竟真如谪仙降世,无可挑剔。
苏安弹得忘情,没在意旁边发生的事情,当他终于天旋地转地从春色满园中醒过来,才发现顾越一众人跪在地上,面前是惠妃以及咸宜公主李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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