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站定在母亲墓前,掏出备好的手绢,仔细把碑上的土拭净。
藕荷色的花簇依然水灵,摆在石头底座上。
再从包里掏出几个苹果来,果实颜色鲜亮,个头饱满,宣示出来的生命力,好像与黑色墓碑的黯淡形成反差。
已经消逝的,要用相反的东西来弥补,可是,落花与被摘掉的果实,不也是生命已到终点的象征?纪念,到底是为了成全活人而已。
来自东南向的清明风并不十分柔和,凌远的额发被吹得有些散乱。
若是平时,凌远会在母亲墓碑旁找个空地坐上一会儿,可今天人多,他一坐,两条腿伸出去就把路挡了,但又不想那么急就走,索性杵在那安静站着。
这一片墓地建在半山腰上,一层一层排下来。
从底下抬头往上看,估计刺激不起任何人类勇于攀登的原始欲望,满眼,都是终结。
凌远在高出几阶的右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李睿。
他夹在长长一队人中间,前面是几个父辈人,后面跟着几个小年轻。
紧挨着李睿后头走的,是穿着件深蓝色格子衬衫的李熏然。
凌远猜打头的人应该是李睿的父亲,穿得是看着样式普通的黑色夹克,电视里领导下基层一般都这打扮。
李永泽走在第二个,身后是熏然妈妈,再往后是两位女士,估计是李睿的姑姑。
李睿应该是年轻一代的起点,自他开始,人手一束鲜花,看不大清是什么,不过黄色的一定是菊花。
这是个大家族,严整,规矩,长幼有序。
不失寻常百姓家的和气,却也透着高门大户的威仪。
凌远忽然想给自己点根烟。
但,这里禁止吸烟。
李家人要走到凌远正上方的位置了,凌远赶紧蹲下,把头掩在墓碑里侧。
估么着已经走过去了,他站起身,视线正撞上母亲含着微笑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心钝了一下。
妈,我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凌远用极轻微的唇声向母亲道别。
向相反的方向沿路往回走。
回程车等了得有二十分钟,上车开起来没一会儿,外头下起雨来。
乍暖还寒晴复雨。
雨丝细细密密,像笼起了一层纱,围息了地皮上呛起的灰尘,空气里泛起清新的味道。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凌远掏出来看。
是一条短信。
#远哥,下雨了,你早点回,别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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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三联周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白背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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