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报应吧!
仿佛无边的黑暗中陡然出现一道亮光,他突然间如醍醐灌顶,这就是报应!
!
这样迅猛的车速,这样几乎要飞起来的感觉,他曾经历过一次!
!
他曾以为那一切只是做梦,他也强迫自己将那一切当做梦。
那个梦里,自己也是这样迅猛地驾驶着同样的跑车,没有刹车在转弯的时候直接冲下了悬崖……
然后他飘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飘回青帮。
他看到那个自己最厌恶的人,葛洋,那个人被自己故意宠歪了的、没用的废材弟弟,一言不发地跪着直到晕倒在葬礼上。
青帮群龙无首之下一片混乱,黎叔、丁叔扶持着自己的妻子黎明勉强处理帮务,可是陈君、乐飞、刁三几个人却联合着外人将毒品、军火混入生意……他看到医院里葛洋拿着胃癌晚期的化验单,看到黎明被查出有孕……他看到葛洋为了替他找出真凶被人如何□□,从玉树临风变得瘦骨嶙峋、面目全非……他看到乐飞、刁三中计被陈立所杀,看到陈立被黎明枪杀,看到葛洋死在黎明怀里……
他看到只有十六岁的自己半梦半醒地从床上跳起来,以为一切只是一个梦……看到妈妈的葬礼上那一双温柔、关切的眸子,如同深邃的海洋……他看到自己咬牙漂白青帮的生意,看到自己精心教养葛洋,要叫他出类拔萃、要叫他文武双全……他看到二十岁五的自己梦里全是洋洋明媚的微笑……看到陈立、葛洋两小无猜情深意重……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前一世,他为了青帮的继承权要毁了葛洋,这一世,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要葛洋事事称心如意;前一世,他将葛洋的真心弃若敝屣,这一世,就叫他呕心沥血求而不得,也尝尝这卑微而苦涩的滋味……
“哐”
!
车身重重地撞上山石,安全囊的弹力震得他心肺欲裂,有什么温润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嘴巴、眼睛、鼻子、耳朵涌了出来,眼前火光冲天……
洋洋……洋洋,不要忘记我,来生……
床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先是边指上下活动了一下,然后中指弹了弹,这样细微的动作没有带起半点声音,但趴在床边睡熟的人却突然一惊,坐直了起来。
葛洋茫然四顾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地紧盯着放在眼前的手,眼都不眨地看着中指上下活动了一下,然后是食指,然后拇指,静静躺在床上快两个月没有任何动静的人,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一条缝。
葛洋一把握住没有插针孔的那只手,哑着嗓子喊:“你醒了?”
说完才发现只是喉咙的气流震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敢动,努力吞了两次口水才能扯着嗓子喊:“医生……医生,医生!
!”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满满的狂喜和不敢置信涌了上来,堵塞了他的嗓子,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鼻子。
直到医生护士过来帮葛海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又取下氧气罩和营养点滴,将葛海收拾好了放在病床上,葛洋还是捧着哥哥的手没有任何动作。
活了十八岁,这大概是葛洋最为失态的时刻,不过黎明、陈立没有取笑他,旁边的医生、护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毕竟当时葛洋抱着葛海冲进医院的时候,太过惨重的伤势让谁都不敢抱希望,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硬是通过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将快要碎裂的人一点点缝起来。
葛海奇迹般地没有死在手术台上,但他也没有醒过来,安静地躺了两个月,除了心跳、脑电波没有其他任何生存的迹象。
守在病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的葛洋,除了说话给葛海听、帮他全身按摩以免肌肉萎缩,什么都不做。
身边所有人都担心这两个人熬不过来,现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葛海经过一般折腾,又昏睡过去了,葛洋还是捧着他的手不眨眼,不过这一次,大家终于不再担心。
忠叔笑呵呵地回家煲汤,黎明走出病房,轻轻帮他们扣上房门,终于忍不住伏在陈立肩头,双肩微微耸动,温热的泪水打湿了陈立整个肩膀。
不过一天时间,葛海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是坐在床上说说话完全没有问题。
但从醒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医生护士已经开始暗自皱眉,忠叔也有些担心,只有葛洋一直笑眯眯地望着葛海,也是一言不发,只要葛海醒着,他就万事满足了。
“少爷?”
忠叔终于忍不住开口,身子微微前倾望着葛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葛海望了望他,眼珠缓缓地转了一圈却不说话,将视线又放到葛洋身上。
这下,不仅医生护士、忠叔黎明陈立都觉出不对来了。
陈立沉着脸上前,双手按着葛洋的肩膀,将他的脸从葛海那边转过来:“小洋”
,他的声音严肃,表情也少见的一本正经。
葛洋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去,轻轻拉起葛海的一只手,仿佛怕惊吓到对方似的轻柔问:“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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