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哀嚎丝毫影响不了城内的繁华。
今日市集开放,鳞次栉比的长安古道上更是车水马龙,各路商人络绎不绝。
我绕过袒露腰腹热辣扭动的波斯舞女,漫不经心地看着道路两旁的商铺,喜怒不形于色。
程野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与我保持一步的距离。
市集上摩肩接踵,稍有不慎就会走散,我好几次都偷瞄到程野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似乎想要牵住我的手,却终究忍了下来。
他有他的苦衷,我有我的难处,半度春秋横亘,曾经对我不屑一顾的他,如今连牵我手的勇气也没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焉。
三三两两个虎头虎脑、扎着朝天辫垂髫小儿举着风车从我身边跑过,一边嬉闹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唱道:“抽纬丝,枯纬草,牝鸡司晨叫得早;房陵下,长安宫,李家衣袍裹祸根!”
掷地有声的童音穿透嘈杂的闹市,带着对有勇无谋的韦后母女的浓浓讽刺,久久回荡在长安街的上空。
再往前走,是张六郎的凤轩茶楼。
楼下摆了张三尺长桌,一鹤发鸡皮的说书先生敲着折扇,有模有样地摆了个手势,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当初玄武门之变的腥风血雨,说着鹿鸣塔轰然倒塌的悲壮,太宗的贞观盛世之歌,女帝的开天辟地一笔,百年的风霜岁月从他干枯的唇下飘飘遗落,轮到当今圣上时,老先生却是沉吟不语,抚掌长叹。
朝中动乱,外忧内患,太平这个皇太女的位置其实坐得很不安稳。
我坐在街边的凉棚下休憩,想起小半年不曾见面的太平,心情郁闷不已。
风雨欲来前的压抑,如履薄冰的紧张,使得我多日不曾展开笑颜。
程野一直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尽管我心情焦躁时半天也不会同他说一个字,但只要我一转头,就准能对上他沉静的视线。
他沉默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多日来的压抑,程野四处看了看,然后朝着对角街口的一家铺子走了过去。
片刻后,他回来了,递给我一只油漉漉的烧鸡腿。
他蹲下身,举着鸡腿微微仰头看我,用并不动听的言语,和并不出彩的行动安抚我阴霾的心。
他说:“薛珂,你还有我。”
我一愣,忽然想起几年以前我和程野第一次上街,他给我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这家铺子的鸡腿……时隔四年,他竟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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