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御林军死死堵在门口,似乎怕林桑青逃出去,默不作声思忖须臾,林桑青慢吞吞凑近梨奈,小声同她嘀咕,“梨奈,脚程再快一点,去启明殿请皇上过来,说我要见他。”
家人指望不上,太后又对她失望透顶,现如今,唯有这宫中权势最大的男子才能救她了。
梨奈护在她身前,焦急而为难道:“娘娘,其实我上午就晓得御林军要来带您走。
我让枫栎姐姐去请皇上,她没见到皇上,只见到了白瑞公公。
白瑞公公说,皇上在淑妃宫里,陪着淑妃逗狗玩儿,谁也不见。”
堵在门口的御林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站姿渐渐变得懒散,行动间流露出催促的意思。
“谁也不见?”
一股无名火登时冒出来,看看装束整齐的御林军,林桑青拧紧眉头对梨奈道:“你告诉他,若他不来见我,哪怕当真上了断头台,在人头落地之前,我也会将他藏得最深的那个秘密公之于众!
他不是想安生吗,我偏不让他余生过得安生!”
梨奈为难道:“可,奴婢这样说了,皇上会过来吗?”
林桑青想办法拖延时间,来回搓着手指头道:“他会的,倘使再怎样不屑我这条性命,为了保住那个秘密,为了余生过得安稳,他一定会来见我。
只要他来见我,我便有办法让他篡改太后的旨意。
想要我死,怕是没这么容易。”
梨奈虽不知什么样的秘密能让皇帝赶来见一个濒死的妃嫔,但她不想她家娘娘不明不白去死,哪怕只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救下她们家娘娘,她也要试一试。
咬咬嘴巴,她试图从堵在门口的御林军中穿过去,“各位军爷请让一让,娘娘安排了事情,奴婢得赶紧着去做。”
眼看着梨奈要穿过门口去到外面了,领头的队长突然伸手将她拦住,“抱歉了梨奈姑娘,我们来之前收到了命令,在林选侍到达刑场之前,这宫里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站在天井中的林桑青心底“咯噔”
响了一声——不妙。
下命令人的不用想,必然是淑妃无疑,淑妃定是料到她不甘心赴死,所以提前吩咐御林军,不许放寒夜宫里的人出去,彻底将她求救的后路堵死。
梨奈出不去,枫栎进不来,她又被困在宫里动弹不得,已无人能帮她去请萧白泽,难道,难道她只能由着这队御林军带她去刑场了吗?梨奈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但她的性子活泼,说话向来不怎么守礼数,脾气更是厉害,“你们放肆!”
去路被一个高个子御林军堵住,手臂又被领头的队长拽住了,她压根无法前进分毫,又气又恼,梨奈使劲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声色俱厉道:“皇上只下令禁足我们家娘娘,却从来没有说过要罚我们做奴才的陪着娘娘一起禁足,你们限制娘娘的自由倒也罢了,凭什么又来限制我的自由!”
领头的队长收回拿去当栏杆用的手臂,捋一捋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对着梨奈深深笑道:“姑娘说错话了,这怎么能叫限制你的自由呢?你看,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门边而已,你自个儿走不出去,作甚要污蔑我们限制你的自由。”
梨奈气得磨牙,“你……”
她埋着头在男人堆里穿梭,想找个缝隙冲出去,但御林郎们身体结实,随便往哪里驿站都是一座山,梨奈的头发都撞得松散了,仍是没有走出寒夜宫破败的大门。
御林军成日戍守宫殿,很少见到女子,他们不当值的时候最爱结对到烟花之地去找歌女舞女玩乐,有人说,御林军的月例银子大半花在花满楼的姑娘身上了。
梨奈的容貌虽不比花满楼的姑娘出众,却也是人堆里拔尖的,她一门心思寻找缝隙冲出去,已然将“男女有别”
这四个字抛之脑后,御林军们见状故意挤来挤去,还不时发出猥琐淫荡的“嘿嘿”
笑声。
林桑青看得恶心,她宁愿不见萧白泽,也不愿天真可爱的梨奈被这群饥渴的男人耍弄。
“梨奈,回来,不要出去了。”
她冷着脸唤回梨奈。
梨奈哭哭啼啼奔向她,“娘娘……”
她抬手替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有几缕碎发怎么都不服帖,刚捋上去便掉下来,她干脆从自己头上拔下对白玉簪花,轻柔地替梨奈别到头发上,固定住总是往下掉落的碎发。
御林军领头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催促道:“好了林选侍,您磨蹭完了没有,送您到刑场后咱们还得赶紧到别处值守呢,您时日无多自是无所谓,我们可还多得是活儿要做。”
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宫里人,林桑青却也晓得,在这深宫里,有时你必须扮演恶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譬如御林军,职责分明是戍守宫廷,这个时候却要来充当押送罪妃的官差。
但不愿意做事一码事,态度恶劣又是一码事,她能容忍他们押送她去刑场,却无法容忍他们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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