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人的缺陷是奸诈有余、勇猛不足,可堪一用,却不堪大用,真要把他放到个警察的岗位,许平秋丝毫不怀疑,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成长成为吃拿卡要、荤素不忌的警痞。
似乎有点不满意,他一页一页翻着这届选拔的名单,每一个人都能让他一眼挑出缺点来。
熊剑飞和张猛是个好苗子,不过脑筋有点简单了;郑忠亮、董韶军、骆家龙这几位学业尚可,不过性子没有磨练过,有点软;汪慎修、孙羿、李二冬之流,各有特色,特长和他们的缺陷都很明显,那就是社会经验太过苍白,这一堂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上来的;至于邵帅,是他临时起意加上去的,那孩子太孤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他看着,思考着,直到翻到最后一人:余罪。
他笑了,这是一个集中了几乎所有学员缺点的人,而又没有其他人身上任何的一个优点或者特长。
学业平平,表现差劲,两面三刀,谎话连篇,人品极烂。
可就这样一个人,许平秋曾经想过如果把他放进鱼龙混杂的市井,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意外的事,比如混得风生水起;比如走一条不寻常的路;更比如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他期待的圈子。
不过很意外,环境给了他,他依然是表现平平,连着几天窝在机场,满足于基本的温饱生活,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难道我看错了?合上笔记本时,许平秋这样想着,确实有点失望。
不应该错,这里面应该有我找的人。
他又反过来这样想,权当是安慰自己,但免不了被这个不确定的思绪纠结着。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沦落风尘当又一抹皎洁的月色笼罩在早春花市的棚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
汪慎修从花市棚后走出来时,脸上洗得干干净净,连衣服上的污渍也用水蹭了蹭,他像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现在,已经没有迟疑。
辨着方向,向着市区中心来了。
这十天可过得是什么日子呀!
?他第一次尝到了有苦难诉是怎么样一个难受的滋味。
最清晰的感觉是饿,俄国某文豪那句“饥饿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是这十天生活的最好写照。
前几天,他用白粉在地上写过一个求援词,很风骚的魏碑字体,编了套某某大学生落难广州的故事,故事太老套,远不如街上那些缺胳膊瞎眼残疾的惹人同情。
勉强混了两天饭钱,之后被一帮子乞丐追打他才明白,和当警察一样,要饭也得讲个出身,不是想干就能干了的;再之后他混迹广东街头的晚市,在露天大排档洗碗刷盘子,干了几日管饭不要工钱的活,不过昨天摊档被城管拉走后,又断了他的活路。
今天还是有收获的,无意中碰到了花市的旺季,一天搬运,管了两顿盒饭外加三十块钱工资。
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除了如影随形的饥饿感,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同围人眼中的冷漠、鄙夷、不屑。
这次莫名其妙的任务,他猜测也许是那位老警给新人的历练,就像所有扯淡玄幻小说中的打怪升级一样。
只不过这些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同类,可要比深山恶林的魔兽恐怖多了。
走啊,走啊……每天就这么漫无目标,浑浑噩噩地走着。
这步子迈得为什么这么沉重,心里为什么这么悲催呢?他在想着家里,那个温馨的环境,舒适的沙发;他在想着家乡,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在下雪,冰天雪地的北国,比这温热难熬的南地对他来说要舒服得多;他在想着那帮子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们落难到了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因为人格被降到了底线以下而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早春的广州,恰如北方的仲夏气候一样,傍晚的凉爽中带着温热。
汪慎修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繁华的黄埔路,车流灯海中,他伫立在街头,迷茫的眼睛看着陌生的街市,又一次有了多愁善感的心境。
同学给他起外号叫汉奸,一是因为脸白,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二是因为他经常说一些倾慕欧美田园式生活的论调,在这个国度拥有那号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可不是汉奸是什么。
他懒得争辩,总是“哥的风骚你们看不懂”
来自慰一句。
而此时他看到了让他倾慕的风骚,这摩天的楼宇,可能有着多少富商巨贾、这不息的车流中,过去的豪车可能载着多少欲男性女。
那一掷千金、倚红偎翠的风骚,即便再被人诟病,可又何尝不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妈的……活得太窝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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