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晚在船上闻不得鱼腥味,下船后倒颇喜江南水乡鱼虾的鲜美。
这道鲢鱼豆腐乃余杭名肴,白鲢鱼性温,有暖胃益气的功效,裴策喂着江音晚多用了些。
晚膳罢,梳洗歇息的时辰尚早,江音晚在书房,以手支颌,闲倚在书案后宽大的黑漆描金五蝠云纹座上,翻看江南时兴绣样的绘本。
本该在此处理公文的裴策,早早去了湢室沐浴更衣。
他放下手中文书,预备去湢室时,还特地向江音晚解释了一句:“今日宴饮,苏庭生安排了舞姬,孤虽未让她们近身,仍觉沾染了媚俗脂粉气,还是早些沐浴更衣。”
清俊的眉眼,平静如潭,不动声色强调了苏庭生的安排。
江音晚垂眼于绣样,听见他的话,只轻轻一点头。
她不曾在苏庭生此人身上留心,也未能听出裴策的用意。
裴策多看了她一眼,绡纱罩下的灯火映在她侧颜,鬓边点翠穿珠流苏轻晃,腻白莹润的珍珠滑过雪颊一侧,恍若无色。
裴策起身往湢室去。
大约两刻后,江音晚听见沉缓的熟悉步声渐近,书房门开,她抬眼,不意看见一袭白衣。
门边的身影颀长,背对着如水的夜色,月光洒落,他袍摆有浅浅银绣梅竹双清纹样流转,霞姿月韵,霜襟雪怀,恍若天上谪仙人。
裴策竟换了一身白衣。
他款步走近,似从濯濯深秀水墨里走出,亦似从那场经年的大雪间走来,江音晚有一霎的晃神。
朱漆木门在裴策身后慢慢合拢,灯火染上一副如玉琢成的俊容,他轻缓地一笑,低唤了一声:“晚晚。”
江音晚讷讷地应了一声,稍稍回神,在心里琢磨他为何忽然作这副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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