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他那样子怕吗?”
侯爱森眼镜一摘,眼里有浓霭,布着点儿血丝。
柳亚东用手抵了抵咽喉,摇头说:“就是有点儿恶心,看了。”
眉皱了起来,残缺的涂文就在眼前飘来忽去,人思考都有个过程,直觉最先,生理反应紧跟其后。
侯爱森又问:“那他最近有没跟你说过,谁盯上他了?”
“没有。”
柳亚东垂头,搔搔眉心,“他也不会跟我说的。”
“也是。
他是个喜欢逞能的死不承认。”
侯爱森起身,去墙拐角碾灭烟屁股,“你去厕所看凌仔弄好了没,待着也是白待,趁雨停了先回去睡觉吧。
我还得回砂砾。”
指尖锐痛,柳亚东才发觉手皮被自己撕豁了口,血珠抹掉一粒又凝一粒。
侯爱森笑:“你这是看我呢,还是在瞪我呢?”
“没有。”
柳亚东把指头含进嘴里,“佩服你,佩服你挺冷静的。”
胆儿再大点,差点说佩服你挺他妈冷血的。
“就是不冷静我也不会当你面。”
侯爱森戴了根灰格羊绒的围巾,脖子上一拢文得像上海滩的文强,“你要盼着想看苦情戏,你等明天你就能看了,他老婆不知道多爱他。”
柳亚东鄙夷地轻声笑。
“你想哭可以,你小。”
柳亚东一点儿不想承认他难受,噎着说:“我不想。”
指不定死有余辜。
“难受应该的,旧强走了,”
侯爱森耸肩,又把皮手套戴上,“你就会发觉身边没谁是善人了。”
地面倏然崩陷出一口幽幽的井,柳亚东“咕咚”
就掉了进去。
夜是个笊篱,轻轻笼着素水的巫山云雨和生死别离,笊篱破晓时抽走,县城诸事布公。
瞒能瞒几时?老贾一个吞咽把实情说了,许青青在金鼎直挺挺地就晕了,臭葱小卢几个“哎哎哎”
地围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茶室掐人中喂水。
老唐让小卢带人去茶室撤桌,说暂停业一周。
邵锦泉从外省赶回带着副王雪涛的牡丹,涂文死讯路上就知道了。
他风尘仆仆不置一词,招进老唐老贾侯爱森,锁紧了办公室的门。
说他冷血,他脱了外套仰进皮转椅里抽烟,眉头始终是舒展的,一蹙也不蹙;说他重情,他目光久久不知在看哪儿,手举得不稳,烟灰簌簌掉上装画儿的囊匣。
不论平尺单价,字画都是他爱物,但凡能挪三分心思出来,都不会这么不小心。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