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闻言一愣.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讥嘲,道:“老侯爷一生正直无私,倒生了个这么会说话的外孙女,当真是不容易。
我问你谁高谁低.你却唠叨这么多.是欺我不善言辞吗!”
大家都没想到大公主这么难缠,这下都看向欧阳暖,尤其是蒋氏之流.更是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去年赏花宴上一位工部尚书家的千金,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了大公主.大公主竟命人将她扣起来打了足足二十个扳子又关了三天,直到工部尚书大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求到圣上那里,大公主才勉为其难地将人放了。
人家可是堂堂工部尚书的千金.大公主却当成自己奴才,半点脸面也不留.说出去简直是匪夷所思。
然而谁又敢说什么呢.全天下的人都是他们皇家的奴才.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
如今欧阳暖要是得罪了大公主.当真要吃不了兜着走,更重要的是,听说那位工部尚书的千金到十八岁了都还没许出去.想来也是.谁那么胆大妄为敢娶得罪皇家的女子呢?又不是嫌命长了。
欧阳暖脸上却看不出有多紧张害怕.她淡淡地回答道:“大公主要小女分出两位的高下.并非小女巧言令色.实在是张大师少结构.外祖父乏生动,互有短长而已。”
她清丽宁静的面庞.从容平和的表情.温柔的眼睛里那闪闪动人的光亮.使原本心中突生恼怒的大公主心头突然敷上冰雪一样.躁乱顿时化尽,无比清爽,原先涌起的怒气竟不知不觉消了三分.只是还有些余热:“哦,你仔细说说.说得不好,休怪我翻脸无情。”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合乎公主心意就是好.惹她不高兴就是不好,这里的界限是最难把握的。
欧阳暖心中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外祖父字画圆劲,笔笔中锦.他自言谨慎,实际是说挥毫时若不胆大,则心手不能相忘.写出来的字欠缺自由.这是外祖父性格所致.非人力可以改变。
反观张大师亦是如此.如果非要让他中规中矩写字.只怕大师会拂袖而去.不是不愿,实是不能。
所以他们二人各有所长,不可放在一起比较。
纵然公主要怪罪.小汝也只能实话实说。”
大公主听了这些话,默然半响,静静望着欧阳暖.脸上竟是喜怒莫辨.冷冷道:“那你猜猜.我听了你的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李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生怕欧阳暖再说话,赶紧上去跪倒道:“大公主.孙女言行无状.冲撞了大公主,请看在我的面上....””
大公主美目一沉,当即翻了脸,冷声道:“欧阳老夫人这是绮老卖老.逼着我饶了你这个会说话的孙女儿?!”
李氏跟无数贵人打过交道.谁也没大公主这么不讲理的,说好话她不爱听,说坏话她听不得,不说话她说你活腻了.这就是天之骄女.她不必讲理!
她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叩头不止.周老太君看了不忍,急忙劝慰道:“大公主,您饶了欧阳老夫人吧,她年岁大了”
陶姑姑垂下眼.自从驸马都尉和小郡主相继去世,大公主的性情越发古怪.那位被惩罚的工部尚书千金原本知书达理、青春活泼,很得大公主青睐,可惜她竟不自量力,开口替一个本该处死的丫头求情.大公主当即翻了脸,照陶姑姑看来,大公主喜欢新鲜事物.新鲜人.但是一旦她腻味了谁、讨厌了谁,那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今天宠爱一个人.明天就可能时那人恨之入骨,谁都不能例外。
更何况她尤其讨厌别人威胁.本来欧阳小姐还没说错什么,这位欧阳老夫人却仗着年纪大乱说话,反倒替孙女闯祸了!
果然.兴儿突然“嗷”
地大叫.噗通一声从大公主怀里滚落在地,颈部雪白的皮毛竟然少了一块.旁边的丫鬈赶紧把兴儿抱了下去.大公主顺手抓起案桌上青铜鼎环上的一枚铜钱往空中抛去。
只见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一声脆响落在案几的桌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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