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琏叫道:“遭人嫌?儿子现在香着呢,谁嫌是谁没长眼!”
“我呸。”
季延风呸完,顺便呸出一口浓痰吐床头痰盂里,“你可给我老实点儿。
学乖,别抬杠,最好当鹌鹑。
你现在也才二十五六,告病,虎符一交,回来去季家商行里拨拨算盘珠子。
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你没灾没祸,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
季伯琏道:“爹,您要是提早一天跟儿子讲这些话,儿子绝对一个字都不带听的。”
季延风猛地睁大眼,“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听了?”
“嘿嘿,您不愧是我爹。”
季伯琏咧开嘴,“儿子今天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考完秀才想举人,当了举人想状元。
当副总兵,打仗,立功,平天下,做大将军。
再往上?没有了。
世间人千千万万,能做到这么顺风顺水风风光光的一个指头都数得出来,儿子算不上天下第一,可也算的上是人中翘楚。”
季伯琏端着小板凳,规规矩矩坐在季延风手边,“知足乎?不知足也。
不知足乎?知足也。
跟旁人比,比不过的要生气。
比得过了,又要跟自己比。
比来比去,越比越觉得自己有的少,没有的多,循环往复,一点意思也没有。
儿子从前就喜欢那些没有的。
咱家经商,我偏不走您的老路,要跑去学武;学武了还不高兴,还得会吟诗作赋。
一边舞枪弄棒一边‘为君憔悴尽,百花时’,想‘移步出词林,停舆欣武宴’,自以为风雅,实际上卖弄风骚,还不如不张嘴。
今天忽然这么一想,啧啧啧,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季延风咳嗽的声音轻了不少,“你这是,茅塞顿开啊。”
“算是吧。
今儿遇到一人,儿子问他家在哪儿,他说在南岭。
我又说,你也是南岭人?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南岭很大,但没有京城大。
但看他的样子,还是想回南岭。”
季延风道:“好的不如已经有的。”
“爹你怎么抢儿子话说。”
季伯琏指指天花板,“要说那位好,是真的好。
可他不会把第一块黄梨酥给儿子吃。”
季延风哼道:“知道小平好了吧。”
“我一直都知道万平好。”
季伯琏手撑着下巴,声音放轻了些,“从儿子当上状元那天起,您就一直说我缺心眼儿,早晚得屁滚尿流爬回家。
其实我精的很。
我当时去撩那位,纯粹是想借着他的力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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