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rdo;字迹清瘦隽美,十分写意,想来是林如海的手笔。
花惜扫了一眼,记得这是苏东坡写得一首《江城子》,似乎是为了悼念他的亡妻所做。
如今却铺在林如海的面前,这意思自然不言自明了。
林如海咳嗽了一会儿,听花惜问,便说道:&ldo;我最近总是躺着,觉得心里闷,所以过来这边……本是有人在的,因我觉得寒,便命人去取热汤水了。
&rdo;花惜不语。
林如海转头看她,却见她正望着桌上的字,不由一怔。
花惜反应过来,说道:&ldo;说来我是白日晕船,心里不好过,也是出来走走,不知不觉走远了,冲撞了林姑老爷,姑老爷莫怪。
&rdo;林如海摇头,说道:&ldo;无妨,你……认字?&rdo;略沉吟看她。
花惜就笑着说道:&ldo;奴婢不过是个丫鬟,怎会认字。
&rdo;林如海双眸微垂,说道:&ldo;哦……&rdo;花惜便说道:&ldo;林姑老爷身子不好,此地又没有暖炉,甚是寒冷,不如我扶姑老爷去房内休息。
&rdo;林如海说道:&ldo;不用,我坐片刻就回去了,人也该回来了。
&rdo;花惜答应一声,说道:&ldo;既然如此,那么我便陪着姑老爷,等人回来了我再走。
&rdo;林如海看她一眼,说道:&ldo;好。
&rdo;林如海坐着,便将桌上的字纸慢慢地给卷了起来,手便一直抖,花惜不免伸手帮忙,低头之时,细细一看,却见那纸上有些地方皱皱的,似是因为殷了水渍,有的地方干了便皱成一团儿,有的地方水渍却还新鲜。
花惜起初不解,后来心头想通,便知道这不是什么水渍,想必是林如海怀念亡妻贾敏,所以偶尔会来展看这一幅字,触景伤情,因此落泪,怪不得他把下人支走了,恐怕也是不愿被人看到自己如此凄楚之态罢了。
花惜心头忍不住微微感叹。
这边林如海说道:&ldo;相烦了。
&rdo;花惜说道:&ldo;姑老爷真客套。
&rdo;林如海说道:&ldo;劳烦替我放在那边的花瓶之中。
&rdo;花惜答应,就双手捧着那字,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花瓶之中,林如海才放心。
花惜回来,林如海一时无声,室内只有红烛的光不时跳动。
片刻,林如海忽地才问道:&ldo;你在荣国府那边,是伺候宝玉贤侄的?&rdo;花惜说道:&ldo;回姑老爷,正是。
&rdo;林如海说道:&ldo;我送黛玉过去,想必是给府上添麻烦了。
&rdo;花惜心头一动,却微笑说道:&ldo;姑老爷说哪里的话,老太太那边,是极疼爱林姑娘的,只不过因府内人多事情杂的……只怕林姑娘住的不惯呢。
&rdo;林如海听了,眉头略微一动,缓缓地开口,说道:&ldo;黛玉是个乖巧听话的,既然老太太喜欢她,她必也是住的欢喜。
&rdo;一边慢慢问,一边看花惜。
花惜笑了笑,说道:&ldo;这倒是,林姑娘是个七窍玲珑之人,极其懂事的,然而奴婢看来……就算是梁园再好,到底不如自己的家好……咳,奴婢一时失言了,只因奴婢是自小卖身了的,虽然说府内的太太老太太是疼惜下人的,我们二爷也待着格外的好,但终究不比自己家里自在,姑老爷听听就算了,千万莫要怪我,我是听了姑老爷的话一时多嘴了。
&rdo;她说着,就又笑,又做惶恐胆怯的模样出来。
心病林如海听了花惜的话,沉思说道:&ldo;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你知道这一句?&rdo;花惜心头一跳,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果然不愧是&ldo;莘莘学子&rdo;,文绉绉地,一不小心就露出马脚。
花惜心头虽然叫苦不迭,面上却还是笑微微地,说道:&ldo;二爷时常会念些诗句之类的,林姑娘有时候便会同二爷谈论诗词……我虽然不认得字,但经常听他们两个说,倒也是记住了几句话,这可是班门弄斧了,请姑老爷莫怪。
&rdo;林如海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ldo;原来如此……这却有什么怪得,也是你聪明。
&rdo;花惜说道:&ldo;多谢姑老爷夸赞。
&rdo;林如海略微垂了眼皮,想了片刻,才又说道:&ldo;我曾问起黛玉,在荣国府内住的怎样,她也只说是好……&rdo;花惜就不说话。
林如海眼皮一抬,看了花惜一眼,说道:&ldo;现在想想,她虽然是个外孙女,但到底不是从小就生在那里的,她虽然懂事,但又是个孩子,一时离了家去往别处,究竟应该有些不习惯的,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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