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睡中宁静的脸,柔软的唇,隐约似含着一丝嘲讽倔强的笑,如同她离开昭阳宫的那一天,卸去了皇后凤冠,素服披发,目中只余空寂,自始至终带着淡漠倨傲的笑,不曾回顾一眼,不曾迟疑一步。
他低了头,闭了眼,在她冰凉的唇上,渴求寻回些许温热的回应。
轻浅的吻,辗转至深,至炽,至执迷。
他恨恨吮住她,若留不住这冰冷躯壳,便吞吮了这魂魄也好。
她仍是不应,静默如一尊玉像。
他真正生起了孤独的恐惧,怕从此后,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强悍的女子,同他针锋相对,同他剑拔弩张,与他相知,相伴,相怨,相憎。
是否,也曾相爱。
至少,也曾在绝境里相依携手,为盟为伴。
倘若至此真要天人永隔,什么恩怨也都成了泡影。
他怆然,望了这曾经朝夕共枕的人,这杏子林间一见不忘的容颜,抚了她的脸,掌心下肌肤冰凉如一捧转瞬就要化去的雪。
他的手,渐渐颤抖,不可自抑。
“昀凰……”
她像是再也不会应他。
“昀凰……倘若这一世缘数未尽,你我再莫相负,余生相伴,做一对太平帝后,可好?”
他缓缓收紧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闭上眼睛,倦到了极点,空空荡荡如漂浮在混沌虚空。
就这般同枕共眠,静好里相依睡去,仿佛从未有过辜负。
外头宫灯微光摇曳。
黑暗里深海珠辉一般清冷的光,映在一双帝后的脸上。
一行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他衣襟,而他并无觉察。
那是泪光。
离光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一滴泪,凝在长公主眼角,欲坠未坠。
那个刹那,疾如惊电的刹那,掌中剑还未刺入她胸口。
下一夜大雪仿佛将殷川整座城池裹成雪白无垢的净土。
行宫最高处的承露台,驻足白玉阑干后的商妤,在第一缕晨曦微光中,眺望远处城中雪后廓影,缓缓吁出一口气。
这场雪,这境地,令商妤又想起三年前。
那时公主初嫁为太子妃,和亲远行,一路也是风急雪深,一步步走在刀尖。
当年境地之孤困,若和日后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看着公主一路走啦,经受了那样多的磨难,又看着她册封为后,生下皇子,原以为上苍终于对她起了怜心,谁又想到后来,至亲死别,骨肉生离,她孑然一身,出走殷川行宫,栖身这万丈悬崖上,最后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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