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哪次像这样一般,渴盼着一直被注视。
换上杆菌的画片,他在讲台上夸张伸长胳膊并拢起来,就跟要入水似的比划着,等换了球菌的画片,他又蹲下去,把自己抱成一个球鼓着两腮。
在满堂的欢笑声中,他蹲下去听到的一声不妙的布帛撕裂声也没被人注意到。
迟林站起来夹紧了漏风的裤子,头一回感谢长袍马褂这费布料还不方便的糟粕,也有它存在的好处。
到了螺旋菌,他又两条腿跟大姑娘的麻花辫似的盘起来扭,站也站不稳,扶着讲台撅着屁股,说起来细菌的鞭毛可以移动,那闲着的胳膊也如新疆舞蹈动作分解似的打起波浪来,演示鞭毛的动态。
台下的女学生们没眼看,以书掩面。
迟林哪里在乎,他格外卖力,回头奋笔疾书,粉笔屑如撒盐一样落满讲台,他只瞧见徐朝雨的眼睛比值日生擦过的玻璃还要亮。
江水眠听着徐朝雨一阵笑声,也凑过去。
她的个头,大概跳起来才能看见小窗里头的景象。
江水眠刚刚“那便”
“如是”
“之乎者也”
的装了半天大小姐,这会儿还穿着缎面低跟鞋,总不能蹦跶着张望,只能矜持的站在徐朝雨旁边,拽了拽她袖子问道:“姐姐看什么呢,笑成这个样子。”
徐朝雨眼睛亮晶晶的低头:“没想到这里的老师都这么有才,他们讲课都好有意思呀!
我、我喜欢大学!”
江水眠笑了笑:“那你想来这里?”
徐朝雨使劲点了点头:“家里虽然好。
但是好闷呀。
我来了这里,我说的话他们都能懂,他们说的话,我、我也能懂!
而且……这里也好多女孩子呀。”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徐家,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后来读了几年当地的女子教会学校就被迫嫁了人。
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她懂的东西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放在眼里,那种研究学者活在村夫农妇之中的孤独感,使她好像长到这样的年纪,连平等的交流没怎么有机会得到过。
江水眠不太知道徐朝雨当时能跟迟林通信是什么心情。
大抵像是小岛上的鲁滨逊独自生活多年以后竟见到活人登岛,一时间情绪翻涌,张口结舌,满腹的话想要说,却忘了人话该如何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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