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将白绢布两顿缓缓折起,不动声色地问。
盖飞抓抓头:“今晚这么热闹,师父怎么不出去玩?”
谢开言笑了笑:“非我族人,无心流连。”
盖飞坐在木凳上,没找到解渴的茶水,擦去满头的汗,梗着脖子说:“我其实也高兴不起来,想着今天战死的那批弟兄,现在孤单单地躺在原野的坟地里,心底就觉得有点悲凉。”
谢开言看着他说道:“小飞,后面的路还有很长,死去的手足值得我们铭记,活下来的人需要继续朝前走,才能完成他们期盼的事情。”
盖飞重重点头。
沉寂中,谢开言拉过床头的另外一只竹篮,从里面挑拣出红透的果子,擦干净了,递给了盖飞。
盖飞高兴地接过来,三两口吃完,咬得声音清脆。
他擦擦嘴,嘟哝着说道:“师父这里真简朴,连茶水都不置办一回。
我每次来了,总觉得渴……”
说着说着,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哎呀,我忘记了来这里是叫师父去看看狐狸,那只狐狸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个人坐在沙地里,看着好像很伤心……”
不管句狐在秋猎大会上是不是帮助了对头马辛,盖飞看到师父优待句狐,爱屋及乌,不由得格外关心起她的事情来。
句狐早在几日前说过,想去汴陵参加丹青玉石书画展,在夜班里唱唱戏,过回惬意的日子,他自然听了进去。
今晚举办烟火宴会,句狐孤零零站在人后,他看见了,拍着她的肩头,像以往一般与她嬉闹。
没想到句狐突然打开他的手,低头疾走,眼角甚至还有来不及擦拭的泪水。
他好奇不过,跟着她走出城门,一直看着她坐在骆驼荆棘树下,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开言细细听着盖飞的转述,想了想,道:“随她去吧。”
盖飞叫道:“不对啊,师父,狐狸一向是散漫成性的,这个时候变得不通人情,会不会是病了?如果病了,抓副药给她吃就好了,但如果是她想不开,跑回狄容那里,那马场主一旦怪罪下来,又逼大哥去立什么军令状,要我们把她夺回来,你说这种鸟窝气我怎么再咽得下嘛!”
谢开言被盖飞吵得头痛,叹气道:“放开我的手,不准再摇晃了。
我去看看就回。”
☆、夜会(下)夜空似黑幕,烟花盛放,流丽光芒如同紫色云雾澹荡,照亮了沙丘上的影子。
句狐背后便是孤立的骆驼荆棘树,焰彩散落下来,撒在树丛周边,映出了一张凄丽的容颜。
句狐沉默地坐在沙丘上,没有一点心思抬头去看满天流离的焰火。
过了这么多年,她以为她会忘记心痛是什么感觉,直到她在傍晚之时无意发现的那道背影。
她很懊恼,为什么没听谢开言的话。
谢开言曾叮嘱过她,狄容即将来犯,她必须留在府院内以保安全,不要好奇地去打听任何事情。
句狐当时撇撇嘴,不以为然。
前方不断传来厮杀声,她捂住耳朵百无聊赖地歪在椅子里,还笑话马辛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的那个焦急模样。
有探子回报,华朝派出正规军队解了连城镇的燃眉之急,最前的巴图骑兵举着太子府御用的锦青金丝龙旗,她一听到这个,连忙跑了出去。
内城较为寂静,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可见镇民的谨慎与小心。
她匆匆走过跑马街,眼角突然捕捉到一道背影。
紫色衣袍,纤尘不染,随着那人不急不缓的步子,袍底在风中微微扬起,露出了内衬的金丝缀饰。
句狐看了大怔。
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的步伐、背影、衣饰是如此的深沉而凛然。
那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令她忍不住去想,又害怕去想。
或许是她偷偷地看多了他离去的背影,所以那些细微的变化、袍底在冷雾或微风中飞扬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句狐摸了摸眼睛,才发现有泪水遮蔽了视线。
她太想念他了,她这样认为着,无意识地跟了过去。
远远地,卓王孙抱着一个身影步入府院,凭着熟悉感,她认出了那是谢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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