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十分恐惧那些一开尊口即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男人,那些意蕴华美的辞藻诞生之日亦即它们的寿终正寝之时,凡有生之日你绝不会见到它的实践情形。
他们做不到,可是他们害怕人以为他们做不到。
他们的心脏是纸糊的,略负荷重即有穿孔之虞,所以得格外地及时为它减负——减给女人、老人、宠物狗狗以及一切伸手可及的倒霉蛋儿,嘟嘟嘟嘟像台进口的垃圾传送带,不分昼夜辛勤劳作,倒完了他就轻松了——使人干咽得心口疼。
我非常喜欢我的一个男朋友,他永远只向我宣布结果,好的或者坏的,但从不在事情仅仅还是一架空中楼阁时率先将之化作横飞贵唾,然后千篇一律地戛然而止。
我向他说点什么时他总是默默看着我,点或摇头,告诉我对或错。
他是一棵年代久远的树,非常知道根与叶理应伸展的方向,所以青翠得那样好看。
但是后来有口才甚佳之人不辞劳苦动用口舌告诉我他也许只是不擅言辞,并非多么无上矜持,然而我宁愿他不擅言辞,可以腾出时间来听、想和做。
这个世界已经太聒噪了,实在不需要男人再来添砖加瓦。
从前……那当然是喜欢会说的男人,月亮底下的海誓山盟、酒席宴间的添油加酱、自以为是的蹩脚俏皮、天花乱坠的踌躇满志,像一群半睡半醒之间数出的绵羊,美梦醒来是一场整个胸腔里的空洞,格外的惆怅,因以为拥有过。
我不止一次见过众人面前,一个醉或装醉的男人,腆着五拃厚的老脸,分外耐心地一字一句地絮絮向人讲述他的艳遇——某年某月某日(多半是某夜)某女云云,我十分地想跳起来扇他一个耳光,我决定下次就这么干。
不要轻易与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过往甚密,如果你不太想成为日后他不知羞耻的谈资之一。
之于一个男人来说,真正地爱过一个女人,意味着无论如何,为她终生守口如瓶。
我曾经严格要求我的爱人每天说“我爱你”
的频率,但是现在不了,因为我在报上看到这样的消息:
我的妻子一直埋怨我没有为她写过一封情书,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方式表达我对她的爱,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患再生障碍性贫血,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的郝先生在报纸上替新婚4个月的妻子刊登了一份征婚启事。
这理所当然是新世纪男人最高贵的沉默之一。
第十八章:男人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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