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拧眉沉思了一番,好像是想起了确然有这么回事。
但……他环顾左右一派风声鹤唳的冷肃之景,那些中年男人像囚徒一样被金吾卫重枷押走,店老板擦着汗颤巍巍地转回柜台,仿佛惊悸未消,有气无力地堆起极难看的笑容,问:&ldo;客官住店?&rdo; 我从包袱皮里摸出刚兑换的碎银子,掷在柜台上,说要一间清静干净点的客房。
老板在账簿上核记下后,就让小二领我们上楼。
临走时萧衍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ldo;金吾卫为何到客栈里抓人?&rdo; 店老板紧皱着眉,愈见颓丧,哀声连连地道:&ldo;这咱们平民百姓哪能知道,只说要抓四十岁往上的外地男子。
&rdo;他仔细审视了我和萧衍一番,宽慰道:&ldo;二位看上去就年轻,不用担心。
&rdo; 我与萧衍交换了下眼色,不动声色地跟小二上楼。
二楼的厢房临街而设,轩窗朝阳大开,暖眷明耀的光芒铺陈了一室。
床榻前悬挂着深蓝粗绸的幔帐,顺着褶皱捋成了数叠以铜钩悬住。
临窗的矮几上摆了几盆花草,在芳华衰败的时节,显然是精心养护过得,嫩绿的枝叶上缀着透明晶莹的水珠,愈显得鲜妍清亮。
我检查了下门栓和外廊,环室而建的柱廊上有零星几个人走过,都是平常装束,没什么特别。
我退回来,问萧衍:&ldo;这可是你下令,为何做出如此声势,令人人自危?&rdo; 萧衍的手抚过窗墉下旖旎绽放的鲜草,莹润的水珠顺着柔滑的嫩叶流淌下来,正滴到他的手心里。
他摇了摇头,&ldo;我只让金吾卫抓紧捉拿杀害左御史的海陵东阁匪众,并没有让人营造如此声势,更遑论私自羁押四十岁以上的男子。
&rdo; 我琢磨着,萧衍的作风向来谨慎而内敛,即便有天大的事他也只会慎重谋略,微而化之。
而一道东宫令,仅限于断字措辞,却可以扭曲成多种解释之法。
但是,如此肆无忌惮地扰乱京畿,这一任的金吾卫大将军是谁来着,如此大胆。
但按照官兵说法,抓上来的人都要送到京兆府严加审问。
金吾卫虽然可横行京师,但却使唤不动京兆府。
能将二衙指使得团团转的人……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叹道:&ldo;希望不是你那位好舅舅又出幺蛾子了。
&rdo; 平心而论,我对于姜弥的仇恨十之八九是源于怀淑。
当我知道怀淑尚在人间之时,这份仇恨便维持不住往日的深髓入骨,渐渐淡漠了下来。
虽然我知道还有尹氏的血债在,出于私情我相信尹氏不会谋反,但当年我是亲眼见过尹相调禁军围攻骊山行宫得。
至今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当年韶关兵变,季康子献城是冤枉得,因而从公理上来说,对于姜弥,与其说仇恨,不如说憎恶。
当憎恶一个人的时候,远不如仇恨一个人来得咬牙切齿,时而还可拿他调侃调侃。
听了我的话,萧衍温煦平和的面容没有一丝风澜,他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ldo;京兆府掌管京师治安,而左御史是在长安外郊遇害,于情理而言,应是刑部或者大理寺接管此案。
但大理寺里有意清,刑部又因骊山闹鬼一案被父皇训斥,现如今各个小心翼翼但求自保。
说来说去,也就只剩下一个京兆府,若我料得没错,这事还真跟姜相脱不了干系。
&rdo; 萧衍屈膝坐在床榻上,拨弄了下床帏上挂着的铜铃,略显无奈地叹道。
我有些着急,忙说:&ldo;那我们是不是得快些回骊山,哦不,回太极宫,免得再让他兴起什么风浪。
&rdo; 萧衍仰头看我,微熹晨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一抹舒横交错的阴影,显得他的五官柔和了不少,他和缓而平淡地摇头,微微一笑,眼睛里的温柔暖融得像能溢出水来,温声说:&ldo;即便现在回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金吾卫大肆搜捕了数日,也没见搜出什么来。
我们好不容易偷得浮生,何必要因为这些事扰乱了我们的计划,且由得他们去吧。
&rdo; 门外有人扣门,我去开了门,见小二提着铜壶挂着抹布点头哈腰地进来,往茶壶里添了些水。
他极殷勤地说:&ldo;两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小店,我们店里晚上有折子戏表演,请的是长安顶有名的金家班。
&rdo; 我一下来了兴致,暂且将那些惹人烦忧的事情抛诸脑后。
萧衍从床榻上起来,摇着十二骨紫檀木柳外青折扇,思忖着说:&ldo;按照我的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去逛西市,那里刚来了一批胡商,据说带来了许多稀罕玩意。
但……鉴于外间纷乱,西市那边人又杂,暂且将计划取消,就沿着这条街略走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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