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微小姐确实是阮正泽和田小芬生的,并非阮正泽与其他女人的孩子。
这一点虽然得到了证实,但周从心里却仍是没有答案,一个母亲,就算是再不喜自己的孩子,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啊?
在谢家出事这一次,田小芬简直就是恨不得静微小姐去死才好。
难道只是因为盼着生个儿子出来结果又是女儿,还丢了工作罚了款,就对这个女儿恨之入骨不成?
周从想不通,但总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少爷留给他的也有些人手,田小芬这边,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生而为人,还是一个母亲呢?
周从总觉得,田小芬如此讨厌恨极静微小姐,并非那些众人皆知的原因。
……
静微一直昏迷不醒,梦境不断。
重重的迷雾之后,男人年轻英俊的脸容渐渐浮现清晰。
她在梦境里努力的想要穿过那迷雾,走到那久久站立在一处荒凉墓地前的男人面前,可无论她怎样的努力,怎样的向前奔跑,仍是无法靠近他。
二月的天,依旧冷的蚀骨,不知什么时候飘飘洒洒下起小雨来,雨水中还夹杂着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生的疼。
“厉慎珩,厉慎珩……”
她在迷雾后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听不到,她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厉慎珩……下雨了,你快躲一躲啊……”
弥留
他身上的衣服那样单薄,很快被雨水全然打湿了,额发湿透散乱下来,覆在他坚毅的额上,男人紧紧的抿着唇,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怔然失神的站在墓前。
“厉慎珩,厉慎珩……”
她哭喊起来,拼了命的想要跑到他的面前去,可却仍是徒劳。
雨水从男人的发梢上滴了下来,渐渐蜿蜒如河,她看到男人消瘦了许多的高大身形,忽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厉慎珩……”
她脸色煞白,呼喊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扼住,再无法出口。
男人缓缓的伸出手来,雨渐渐的大了,他的衣袖也滴下水来,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摸一下面前简陋的墓碑上雕刻的字,可他的手还未触到墓碑,他忽然又晃了一下,再站不住,踉跄间单膝跪在地上勉力支撑住了身子,却痛苦的呕出一口血来……
她一点一点张大了眼睛,像是被抽去了脊骨,软软的跌坐在地。
厉慎珩,厉慎珩……
我那样负你,我那样负了你,你何苦还要为了这样的我,伤心至此?
男人大口大口的呕着血,身下的泥泞地面,几乎被血染透。
几个撑着黑伞的高大男人奔过来,惊慌失措的将他从泥泞中扶起,男人却仍虚弱的挣着,回头,目光牢牢的钉在墓碑简陋的字上。
阮静微之墓。
阮静微之墓……
她死了,她竟然,就这样死了……
“厉慎珩,厉慎珩……”
她不停嘶哑的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追上他的车子,可那迷雾越来越重,她看不到那辆车子,她也看不到他了。
梦境中的画面一直在不停的变幻,她看到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为国民的他,她也看到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孤枕难眠的他,她看到宋业成和刘爱英死的比她凄惨了百倍千倍,她也看到阮思雨,最终一无所有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她看到他鬓边早早就生了白发,无数次斩钉截铁的拒绝厉秦两家长辈逼他成婚的提议,她看到他彻夜伏案疾书,艰难睡去却又很快从梦境中惊醒,一个人站在窗边到黎明。
她看到他三十五岁就病势沉沉,满头黑发尽数苍白,消瘦的不成人形。
她看到他弥留之际手中还握着一样东西,握的那么紧,至死不肯松开。
她看到无数人在他床边失声痛哭,他的母亲厉夫人哭的失声以头撞地几次昏死过去。
可他终于还是死了。
他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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