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整,官方看到情势有发展到失去控制的危险,乐于宣布戒严,并用水龙头冲击人群,暂时获得安静。
但一小时后,使馆再度被围,七点四十分,暴民冲过警察封锁线,再度进入使馆内室,作彻底的破坏。
其中,且有人持器具将使馆的保险柜打开,取走大批秘密档案文件。
当然,那就远非一般老百姓的杰作了。
群众一面围攻大使馆,一面进军设在中山堂前的美国新闻处和设在台糖大楼内的美军协防司令部。
及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起美国新闻处对面的台北市警察局来。
魏大刚有如下的记叙:“晚七时整,台湾卫戍部正式宣布戒严,一批批武装部队开到协防司令部门前和新闻处门前,这时不知什么人说警局逮捕了人,于是有人冲进警局。
最初警局用好话劝阻包围的人们,请他们让开些,并请派代表进来看看有没有人被逮捕。
但包围者坚决不肯退却,不久有人在警局车房放火烧车,同时一群学生冲进了二楼,于是枪声响了,演成一幕混战场面,结果是有十个骚动分子受伤,一个死亡,警察方面,也有五六人受伤。”
[23]事情演变到围攻台北警察局的阶段,警局内门窗、办公桌椅,遭到无情捣毁,瓦斯、枪、催泪弹同时并用,警察民众,互有伤亡,一这给当局发出强有力的讯号:(1)仇外情绪转嫁到警察身上,暴动的性质,发生变化。
(2)除非立即获得控制,国民党的统治基础,将因而动摇。
有关方面乃紧急下令各广播电台,停止一切对刘自然同情的文稿的播送与报导,改以严肃的语气,呼吁群众,保持冷静。
蒋先生得到事态严重的报告,大为震怒,下令撤除卫戍司令黄珍吾、宪兵司令刘炜,以及警务处长乐干的职务。
同时调动武装部队,进驻台北市区,执行戒严宵禁,以期镇压群众,维持秩序。
深夜十一点,情势始受控制。
出事当天,蓝钦大使在香港度假,闻讯于五点四十的赶回台北,即驱车到博爱路的外交部,访问叶公超部长,面提严重抗议,并由叶陪同,巡视已满目疮痍的劫后使馆。
当局的一时孟浪,致死一人,[24]伤三十八人。
美国使馆和台北市警局被毁的财物,官方虽未公布统计数字,当在美金五万之间。
第二天,俞鸿钧内阁总辞,为他代罪的除黄(珍吾)、刘(炜)、乐(干)等人,《联合报》的记者林振霆,迄今犹囚绿岛。
五月二十六日,蒋先生接见蓝钦,表示陪礼道歉,事情于是告一段落。
但华府的善后,就够董显光大使辛苦的了。
华府官方的反应,先是“惊愕”
,包括拿人手软的游说团要角诺兰、勃里奇、周以德等在内,接着有裁减顾问团人数之议。
民间的反应,那就没有官员们理性了。
《记者》(thereporter)杂志的一篇社论,写得文情并茂,足资反映当时的美国民情。
部分摘录如下:“蒋说‘五二四’事件是群众自然的反应。
蒋经国说:‘少数人情绪冲动,对刘自然案判决不满而已。
’易言之,那是种莫名因素中的无以言状的情绪,使得暴民们有系统地,将一个友邦使馆的家具、汽车、密码机和公文柜捣毁,而这个国家,正是台湾唯一的支持者,且不提污辱我们国旗那回事了。
就这个方式的情绪爆发,‘五二四’事件,实乃精心策划。
一连好几天,国民政府控制的报纸,即围着军法审判的事,大事煽动。
暴民领袖带着工具去开启使馆的保密箱,明显地计算到,有充裕的时间,完成任务。
如一位有经验的观察家所说:‘没有人幕后指示,中国人不会疯狂地为一个死者大张旗鼓,中国的人命太不值钱了,这是中国人的性格。
’那么是谁,或者哪个政治团体发动这样的进攻呢?目下是个谜,但很明白的,那是个有力人士。
赫斯特报系和约翰·欧·唐诺(jonhqdonnel)是主张台湾为远东堡垒的死硬派,已经宣布,那是共党地下工作人员的杰出表演,如果,红色间谋如此横行,我们远东的堡垒还安全吗?据其它方面的消息,这个策划人是国民党内的极端派(extrepersuasion我们要问,当暴民们侵占美国使馆之际,蒋和他的继承人在干什么?除了负责台湾的特务工作,经国还掌握着青年救国团,何况他自己在苏、联受了十二年的训练。
在台湾,美国还有什么可依靠呢?父子靠不住,我们拿钱装备的陆海空军,不愿意站到我们这一边,更免谈拿我们七亿七千万经政援助的民众了,他们仅看着星条旗平白被扯下。”
[25]《国家》杂志批评得更露骨。
社论说:“我们并不奇怪,台湾先说‘五二四’是共党煽动的结果,且很快会找到证据,很快又改变语气,说是自然的、不幸的骤然愤怒(fre-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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