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万万不敢去看那女人的脸了,心里只冒出来一些伊势国人鱼的故事来,捕获之后,贡品一样献到京城的大官面前。
故事里的刑部少辅将它吃了么?那样一个类人的生物呈在食案上,就算被大卸八块,也能看得出口鼻手目。
想到这里,藤权介的肚子一疼,气也喘不上来了。
父亲的声音一下子将他拉回现实里,“你怎么了,精神这样涣散,是昨晚没有睡好么?”
藤权介心里一突,唯恐面前的父亲不是父亲,想要唤回父亲良知一般,一反常态地就要把心事全盘托出了。
可话提到喉咙里,只是看着父亲的脸,那些附着着铅粉的沟壑,那每一寸棱形的纹理都在抗拒藤权介的坦白。
藤权介也就微微把头低着,轻轻说,“只是觉得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脑袋时常也有些疼。”
可这些话一旦说出去,擅自就把平日里“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的教导大大地忘于脑后,这样不知礼数实在与忤逆也别无二致,何况平日里父亲要求他在大学学习经典呢!
父亲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说,“往日里我总苛责于你,倒也忘了你的感受。
过了晌午,我便唤几个药师来给你调理身体,现在就去房间里休息着吧。”
藤权介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不去看金鲤了么?”
父亲反问道,“你不是不舒服么?”
藤权介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一声不吭着。
父亲又道,“也晓得少年人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想要看金鲤,我便带你去看金鲤,若是之后有什么不舒服,也不要与我说。”
藤权介就把头抬起来一点望着父亲,嘴巴里“嗯”
了一声,算是答应。
太阳在正空中高高挂着,庭中小路像铺上了一层金衣。
因为镜池造得极大,贯穿小野宫的一整座建筑。
便从这头遍及那头,哪里都能听到下雨一般流水声,又时不时反射出一些刺眼的波光,妨碍了行路。
对于这样累赘的池塘,藤权介心里自然地生出了反感的心思。
可到了夜里呢,这样的流水比虫鸣更妙。
月色下的池塘,绽放着宜人的芬芳。
白色的金鲤像脱身于画里,跃然在纸上。
藤权介是要想起那样的景致,便觉得胜过一切美好事物,比起双六,比起弹棋,比起白马节会的白马,比起正月望日的打粥,都更加令他受到抚慰。
便痛恨当下的路途分外的漫长,而那金鲤也不知好歹地从不主动潜游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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