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他的注视,师兄从竹简里抬起眼:「小道士,我是妖怪。
你家师兄已经被我吃了。
现在轮到你了。
」他作势要扑,他裹著棉被「咯咯」地笑。
笑著笑著,再度睡去。
梦里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若说前尘种种,有何留恋之处?也许就是这经阁中只属於他们两人的冬夜。
闻著淡淡的墨香,烤著炉火,听著风声,一夜又一夜,安宁温暖,静好如画。
那年冬季临近尾声时,库房里丢了一只紫金香炉。
那是承自上古的遗物。
炉壁上扭曲的铭文说得分明──取自昆仑,铸於蓬莱,收於终南。
韩觇曾经听师兄们闲谈时提到过它。
据说,此物有神通,运气打坐时,点燃炉内的熏香,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於修行人而言,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人们在库房上下搜了个遍,却还是寻不见这只香炉。
掌教闻讯而来,脸色甚凝重。
师伯师叔们也个个表情肃穆。
库房同样在悬桥另一端,冬夜寒苦,崖高万丈,外人轻易进不去。
师兄弟们私下议论,皆说恐怕是出了内贼。
韩觇辈分最低,独自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含含糊糊听他们说得煞有介事:「一定是咱们里头的人偷的。
有了法器辅助,功力一日千里。
到时候,别说什麽金云子,终南上下都是手下败将。
」无心听得这一句,心头莫名一跳。
他想起在经阁守夜时,第二天一早总会闻到一股异香。
师兄告诉他是梅花的冷香。
可是,映旭峰上压根没有梅树。
那晚,经阁之内,照旧炉火通红。
他用棉被把自己紧紧裹住,如往常般闭上眼。
被子下的手却用力抠著手背,告诫自己不要睡去。
半晌过後,几声轻微的响动,熟悉的异香幽幽钻入鼻中,似檀非檀,似麝非麝,闻之但觉心神宁和,顷刻间便如忘我之境。
他霍然睁开眼,师兄正闭目打坐,膝下放著那卷他时常翻看的古简,古简旁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
他傻傻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这一生都不曾有这般漫长。
师兄结束了调息,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他圆睁的双眸。
「师兄,这香炉哪儿来的?」惶惶然,仿佛做错事的是他,他开口相问,语气如路上的青烟般飘渺。
那样能说会道的师兄,刹那间,除了一双躲闪的眼,竟答不了他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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