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铭执壶斟酒的手,略略一颤,那琥珀色的女儿红从杯中溅出一滴,浸开暗色痕迹。
蕙殊的笑语也顿住,静静的,只听那红衫女子细细声唱下去,一阕《密誓》唱完,并未接后面的《埋玉》《哭像》,似有人不愿听那悲悲戚戚的段子,她便指弦轻转,曲调低回,将那空惘弹词轻轻唱来,&ldo;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
我只待拨繁弦,传幽怨;翻别调,写愁烦,慢慢把天宝当年遗事弹。
&rdo;湘妃帘后,女儿红陈年醇香袅袅,一室幽静。
良久,侧耳静听的三人一动不动,似连什么都忘了。
&ldo;他们……可还好?&rdo;打破这缄默的,却是林燕绮。
薛晋铭没有回答,连那秀挺眉峰也未抬一下,只专注地将一杯酒斟满。
蕙殊也静默。
林燕绮话已脱口,无法收回,一时间只觉追悔。
不该问的,真真不该问。
那两个人,必不愿再被人记起,不愿再被人谈及。
关于他们的传奇,最好的结局,便是在时光里慢慢模糊,慢慢遗忘。
可是她又怎么能忘。
她亲眼见过那样一个男子,亲眼见过那样一段深情。
只要见过,便是再也不能忘的。
那一夜的月光,她记得,也如今夜一般幽沉静好。
淡淡的月华从帘隙里照进,将一切都染上如水的清冷。
沉睡在一泓月色里的女子,仿佛是白茶花的精魅幻化。
没有人忍心惊扰那样的睡颜,她不忍,那久久伫立门前的男子也同样不忍‐‐哪怕,他已一动不动站在门前许久,任月光照得他两鬓如雪,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没有走近那咫尺之外的女子。
他只是静静看她,以刻骨的忏悔,以铭心的深挚,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月光映照他深邃的眼,在他眼里没有悲喜,没有伤痛,只有一片天地俱归无物的空彻。
那些身外得失,功名毁誉,再也不能够羁绊他。
在那眼底空彻世界里,唯一留存的影子,便是沉睡中的那一个人。
薛晋铭端起一杯女儿红,凝视杯中涟漪,仿如看见世事动漾,不为任何人的悲喜而停留。
总要有人随这尘世轮转,不停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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