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墨浔终于忍不住,再从这扇窗向里看去,晦暗的屋中,点了一盏昏黄油灯,简陋的小竹床上,钟宴便揽着她坐着,抱得很紧,她像是很累了,便在他肩头睡去,只模模糊糊能听到钟宴捧着一卷书册,还在轻声地念着话本故事给她听。
声音极轻,那盏昏黄油灯的光焰一跳一跳的,照在他们脸上,格外柔和且静谧。
他忽然嫉妒得要命。
为什么偏偏是他——钟宴他当年明明不辞而别,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宜陵,留她自己面对后来的战火祸乱。
明明那个时候,在战火纷飞里是他护着她,她陷入危险绝境、举目无亲的时候,钟宴又在哪里?为什么她心中只记挂着钟宴呢?难道青梅竹马的情分,就这么重么?……为什么他不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承认他太嫉妒钟宴了。
二十年前,钟宴就有那么爱护他的亲人,谆谆教导他的父亲,关心爱护他的母亲,有他梦寐以求的天伦之乐;今日,他最爱的女人,爱着他。
熊熊妒火几乎要烧到心肝肺里去了,叫他胸口再一次窒息般地疼起来。
昨夜太医才赶过来给他看过,仔细劝他务必要小心谨慎,这伤口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在要害命门的地方,一点也伤不得。
现在,伤口却像又有崩开的趋势。
他再忍不得了,便要折身踏进这屋子,把稚陵给带走,却不想稚陵先一步惊醒过来,眉眼染上一丝歉意,抬头对钟宴笑了笑说:“咦,我怎么睡着了。”
她一动,叫即墨浔将跨过门槛的脚步欲落未落,堪堪停住。
钟宴温声地说:“大约是累了。
回去什么也不要想,早点休息。”
“嗯。”
她揉了揉眼睛,刚要坐直身子,身上披着的钟宴的外袍倏地滑落下来,钟宴又给她仔细拢好,合上了衣领,随她站起来,她回头,嫣然一笑说:“过几天,我们就能一起走了。”
她低头看着他的外袍,心里滋味难以言表,转头要出门,只觉得呆在花影院里,格外心神舒畅,却没有想到甫一踏出门槛,却见这青白斑驳的墙边,笔直伫立着一道影子。
月色清冷,薄辉光依稀照出来他的身形,这样高大挺拔,琼枝玉树一样的身影,稚陵只僵了一僵,便猜到是即墨浔不放心她和钟宴待在一起,所以跟过来。
但也只是僵上一僵,便只当没有看到他一样,转头继续走。
她想,今时不同往日,她和他有什么干系?不再要像往日里,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还要担心落入什么万劫不复的境地。
鬼门关走过了一遭,她已明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不要再看他的脸色活着了。
他大步追了上来,她听到有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
地上的影子交错着。
花影院里别无草木,光秃秃一片,月光便毫无顾忌地、没有遮挡地覆下来,覆在人身上。
嗓音很凉很静,像是此夜的月光:“……令牌。”
她步伐顿也不顿,只觉得夜风幽冷,抬手紧了紧这件披在身上的外袍,淡淡说:“我明日还要来。”
背后响起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即墨浔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拉住她的手腕。
没有敢用力,却桎梏得她脱不开。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