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很少想起江东。
那个时候我像所有因初恋而变得矫情的女孩一样以为江东会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
事实证明了我的爱情是多么经不起考验,尽管这令人泄气,但周雷有句名言:&ldo;一个人不可能在二十五岁还忘不了十五岁那年的情人,除非他十年来没进化过。
&rdo;这么说我算是进化得不坏。
十五岁那年,新年的时候,我送给江东一张贺卡,里面写着:江东,我喜欢你。
然后大方地落款:宋天杨。
他也一样大方地在那天放学后走到我课桌前,说:我在顶楼等你。
所谓顶楼,就是指那间形同虚设的天文观测室。
那可是当时恋人们约会的圣地。
然后爱情万岁(6)这么想着我就笑了。
只是那时候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些当成个笑话。
奶奶在外面敲我的门,&ldo;天杨,没睡呢吧?&rdo;&ldo;还没。
&rdo;我说。
&ldo;我是忘了,&rdo;奶奶进来坐在我床沿上,&ldo;你这个星期天值不值班?&rdo;&ldo;不。
&rdo;我回答,&ldo;这星期周六周日都没事。
&rdo;&ldo;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rdo;奶奶笑笑,&ldo;我是想,这个周末你跟我出去逛逛街,咱们得给你小弟弟买小被子小枕头,还有衣服什么的。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穿多大的衣服?我多少年没买过童装了。
&rdo;&ldo;问问我爸不就行了?&rdo;&ldo;你爸才不会留心这些。
再说他们法国的尺码跟咱们也不一样。
&rdo;&ldo;从现在起可有你和爷爷忙的了。
&rdo;我笑道。
&ldo;谁说不是,&rdo;奶奶笑着摇摇头,&ldo;不过也好,来个小家伙,热闹。
&rdo;&ldo;干脆就把他留下吧,别送他回去了,给你们解闷。
不过中国小孩作业太多了,苦了他。
&rdo;&ldo;可别留下他,要是将来再加上你的孩子,我跟你爷爷可弄不过来。
&rdo;&ldo;我,&rdo;我夸张地说,&ldo;还早呢。
&rdo;&ldo;不早了,天杨,我看周雷那个孩子这么多年对你真的不错,而且这孩子长得也是大大方方的,人善,家境……他爸不是什么研究所的?好,这种人家斯文‐‐要是这次真考上研究生就更好了……&rdo;奶奶一如既往地陷入幻想中。
我大学毕业以来她就把跟我说过话的每个男人都如此这般盘点一遍,似乎综合测评指数是周雷的最高。
&ldo;奶奶‐‐&rdo;我拉长了声音,&ldo;不早了,您也早点歇着吧。
&rdo;奶奶出去了之后我就关上了灯。
顺便打开广播:音乐节目,四月一号,dj祝大家愚人节快乐,然后是纪念张国荣逝世一周年的特辑‐‐怎么已经一年了,都不觉得。
我是听着情歌长大的孩子。
我们都是。
在我们认识爱情之前,早就有铺天盖地的情歌给我们描摹了一遍爱情百态。
于是我们那代孩子中,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是照着他喜欢的情歌来谈,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嫉妒的时候,分手的时候‐‐太多各式各样的歌词可以捡来概括自己的感情了,太多tv里的镜头表情可供参考了:开心的时候就在流星雨下面跟他接吻吧,没有流星雨精品店里买来的一瓶幸运星也行,我是说如果你的零花钱够用;单相思的时候就叠千纸鹤吧,虽然你没有tv里的女孩清纯漂亮;伤心的时候就更方便了,多少情歌里的主角是伤心的呀,你是愿意在瓢泼大雨里狂奔还是愿意酗酒买醉都好,可惜这个时候你不能像tv里一样在街角刚好看到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妹妹然后顺理成章地触景伤情放声大哭。
然后在每个人的记忆中,初恋就永远以情歌的方式存在:动人的,缠绵的,而且还是押韵的。
搞不好还贴着一个标签:张学友、林忆莲,或是张信哲,或是谁谁谁‐‐我不大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听谁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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