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婕妤此话一出,李隆基不禁眉头一挑,而他身后的武惠妃却是仔仔细细留心着司马承祯的脸色。
见老道神情丝毫不变,反倒是其身后那从者神色有些不对劲,她不禁心中一动。
然而,柳婕妤却是抢在她之前惊疑了一声:“司马宗主这从者面露不忿,莫非是此言不实不成?”
司马黑云见李隆基那犀利的目光竟是看向了自己,不禁一颗心猛地一跳。
然而,想到事先有人对他提点过的应对之道,平生也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他立时冷静了下来,当即朗声说道:“此言虽无不实,然则当年主人翁告诫杜十九郎时,本就是隐秘之语,纵使杜十九郎不得已告知于人,也该是极其隐秘的事,怎会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他仿佛没看见柳婕妤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随即又强颜欢笑,又义愤填膺地说道:“主人翁鲜少与人相面,再加上观人法常被人斥之为阴阳术数,最是主人翁平日不肯示人的。
只因杜十九郎乃亲信晚辈,又事关将来妻室,人命关天,这才稍加点拨,如今如此传扬出去,人人岂不是都将主人翁当成是阴阳相士,又坏了杜十九郎姻缘?”
这一番话加上司马黑云那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表情,顿时让柳婕妤犹如吞了一颗苦果一般,竭尽全力方才勉强没有露出破绽,偏偏此时武惠妃却还讶异地说道:“我那时候听楚国夫人进宫提起,就觉得此事突然流传京华着实奇怪!
也不知道谁人与杜十九郎有仇,竟想让他声名扫地!”
亲朋知己,人生最乐事月华如水,清风蕴寒,论理这种大晚上绝不是坐在犹带着冷意的室外喝酒谈天的地方。
然而,卢望之非要如此,杜士仪只好舍命陪君子。
大约是因为出外,卢望之比在山中草堂时那随性不羁的装扮要正经了许多,可这禁不住他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拉扯着衣襟,不一会儿,他便已经半敞着领口,面上也露出了轻松写意的笑容。
“来,预祝你此番制举再夺鳌头!”
“大师兄……”
杜士仪无可奈何接过了卢望之送来的那碗酒,已经被灌得半醉的他却只是象征性地沾唇喝了一口,随即就立刻放下了。
果然,下午到了之后就一直打哈哈打太极打马虎眼,就是不和他说实话的卢望之,这会儿在用袖子一抹嘴,随即又大大打了个呵欠之后,便笑呵呵地说道:“若关中柳氏和上党苗氏一样,至少知道遵循一定的正道,差不多堂堂正正地和你较量较量,那也就罢了,可他们既然喜欢歪门邪道,那就不妨看谁碰得起谁!”
“大师兄,说重点!”
杜士仪简直要被卢望之这绕圈子的本事给绕晕了,不得不心急火燎地催促了一句。
“很简单,司马宗主那里,我亲自去求了他。
幸好我看到你那封信之后,觉得你此番回京,可能会让圣人动心尚主,所以那会儿便以此恳求,尚主之事,勋戚求之不得,然世族畏之如虎,他怎会不知,自然一口答应了。
不但如此,就连司马宗主形影不离的司马黑云那儿,我都教了一套说辞。
但使陛下稍生疑心,柳氏在宫中又本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然会倒霉,相较正面和她相抗要划算得多!
圣人正诚心相请司马宗主之际,岂能容下旁人外心?至于柳齐物那儿,有你三师兄去设法。
所以,你只管专心应对那位卯足了劲打算和你正面一拼的苗家郎君才是。”
“苗家郎君?是苗含液?”
杜士仪分明记得苗晋卿已经制举擢第,此刻见卢望之微微颔首,果是苗含液,他不禁苦笑了一声,“我记得上次见老叔公时,还提到他那父亲深得张相国器重,官居中书舍人,他也因张相国爱屋及乌,过了书判拔萃科后,立时擢授秘书省校书郎,他怎么非得和我较劲。”
“也许这就叫做命中注定的对手?”
卢望之笑眯眯地展颜一笑,随即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伸出手来在杜士仪肩头按了一按。
“草堂弟子虽多,但如今之世,寒门子弟若要出人头地,非得逢天翻地覆的大机缘,值此太平盛世,能够护佑卢师山中草堂安宁,能够帮得上那些真正一心向学师弟们的,眼下便只能靠你和三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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