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可知道,我在窦宅逗留那十日,特意到平康坊崔宅来求购端溪石砚,王屋松烟的人有多少?”
杜士仪微微一顿,便从容不迫地说道,“前前后后十几拨,这还是消息灵通,知道我寄住在平康坊崔宅的人。
至于不知道却心怀好奇的,想来还会有更多。
京城之中爱好书法雅事的人决计不少,能够得东都张参军用一把价值连城的逻沙檀琵琶也要换取的墨砚,究竟是何等宝物,想来感兴趣的人决计不少,刘公觉得是也不是?”
既然已经登门,刘胶东就做好了失去主动的准备。
杜士仪不慌不忙说出如此一番话,他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已经有所定计,因而,他只在肚子中权衡一二,最终便爽快地说道:“原来杜郎君已经考虑得这般周全,既如此说,可是杜郎君打算借千宝阁的地方,展示展示那些宝贝?”
“不错,此外还有东都张参军的一幅字。”
杜士仪说着便拿起刚刚进屋时所携的书卷,信手递给了刘胶东。
见其小心翼翼将其展开,继而目放奇光,他不禁微微一笑。
张旭草书冠绝天下,然则好酒性乖僻,但求字并非全然难事。
然而,这幅字是张旭豪兴大发且又心甘情愿泼墨挥毫写下的,那些笔画之间的神韵,起承转合之间的力道,全都是上上之选。
因而,待到刘胶东轻轻念出了其上那“端溪石砚王屋松烟”
八个字,他便含笑说道:“自然,我确实是为了借这一次斗宝大会的东风。
刘公若是愿意,这些石砚松烟墨最终货卖所得,两成归你,如何?”
想当初杨综万将那些古朴的端溪石砚放在洛阳南市的雅阁寄卖时,抽佣赫然是五成,因而杜士仪此刻所言两成,若在平时刘胶东必然绝不放在眼里。
可此时此刻,他面对的不是那些寻常家道中落寄卖祖上珍藏的败家子破落户,而是一个将来兴许会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弟。
如此不用自己付出巨大利益,就能换来结交机会的事,不过瞬息功夫,他便颔首笑道:“何来谢礼这般见外,杜郎君既是愿意把此事交托千宝阁,我自然乐意!
须知长安首富虽是琉璃坊王元宝,可论及寄卖,天下却无人能及得上千宝阁!”
话虽如此说,当杜士仪唤了人去,不多时自己上次见过的那个昆仑奴吃力地双手捧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来到自己面前时,刘胶东仍是不禁生出了好奇探究之心。
尤其是当匣盖打开,露出里头那一方色泽紫蓝,两侧依天然纹理雕刻松鹤的石砚,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如今市面最流行的陶砚也好,瓷砚也罢,纹样都为烧制,大多数都以简朴为主,但这一方端砚雕工精湛得让人叫绝,而且色泽更是让人动心。
端详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拿起了旁边那一方墨锭。
见墨锭上的图案三两笔便勾出了山水妙样,他反反复复端详好一会儿,拿在手中又掂了掂分量,心头越发相信张旭确实是见猎心喜,用那一具价值连城的逻沙檀琵琶换了这一套墨砚。
于是,他当即合上盖子将木匣捧在手中,又取了旁边那一幅字,郑重其事地说道:“杜郎君放心,我自会安排好时机,让长安城中人人皆知其名。”
“那就有劳刘公了。”
杜士仪含笑欠了欠身,随即起身将其送到了别室门口。
正巧此刻一个捧着一沓东西的崔氏家仆匆匆行来,到杜士仪面前恭恭敬敬施礼道,“杜郎君,这是今日送来邀约的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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