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开宴岂不无趣?我刚刚和杜十九郎说过了,平康坊北门南曲王七娘家,今日各位不醉无归!”
尽管自己是已经出仕的人,但姜度丝毫没理会这些,更不管张简是否认得自己,幸灾乐祸地又添了一句,“今天所有开销都算是我的,我给各位庆功!”
至于庆的什么功,自然只有他和杜士仪心中有数!
张简满口答应,又回去联络其他人,须臾众人会齐彼此相见,说笑之后便齐齐往京兆府廨相谢试官。
自始至终,就没有人去看勉强坐直了身子,却还在不住发抖的柳惜明半眼。
然而,失神的柳惜明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心里满满当当全都是恐惧。
没错,于奉不会有胆子给他这么一个极尽羞辱之能事的名次,必然出自别人授意,而这个授意者应该不是很少与人为恶的源乾曜,是王毛仲的可能性足有七分。
而若是这羞辱并非结束,而是开始……那么曾经让他长松一口气的京兆府廨夜审结案便只是让他麻痹大意放松的假象而已!
他上当了,上大当了!
“郎君?郎君可好些了?”
看着身旁那些惊慌失措的脸,柳惜明奋力支撑着想要站起身,可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旁边从者伸手搀扶,他才最终站直了身子,可双股打颤根本不稳当。
而当上马之际,他更是只觉得脑际一阵阵晕眩,仿佛那天上的日头就在旋转一般。
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方才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回家,先回家!”
勉力吐出这一句话后,他便一头栽倒,再也没了半点意识。
时隔数日再进京兆府廨,杜士仪再没有之前堪堪赶上府试时的狼狈。
而他身后等庆功宴后,穿心一剑平康坊北门往东三曲,林林总总有众多妓家。
南曲中曲,聚居的是那些颇有声名擅长曲艺诗赋的妓人,而靠东面坊墙处杂居的,则是那些身价寻常的底层妓女。
因而,南曲和中曲出入最多的便是白衫士子,那些白墙黑门的小院深处,丝竹管弦欢声笑语不断,最是销金窟。
尤其是不少屡试不第的举子,常常有把最后脱了衣裳换来的钱丢在其中,只图个酒色之中忘忧愁。
因而,今日姜度大手笔请客,在王七娘家门外就令人放下了三贯钱,一时自然假母王七娘高兴得无以复加。
她这名头还是当年自己迎客的时候创下的,后来年长之后遇着一个大手笔的恩客资助了银两,再加上当年真心相待过的一位郎君补了万年县尉,于是成功从假母处脱身自立门户,这些年养了好几个小娘子自己当了假母,在南曲赫赫有名。
其中声名最著者,便是她视为珍宝的楚莲香。
除了身有异香之外,楚莲香诗书曲艺无所不精,坊中妓女人人称之为楚都知而不名,就连趋之若鹜的贵胄子弟,也全都称一声都知娘子。
坊中其他家摆席便是三百文,王七娘家何止翻倍,故而哪怕是张简在京城曾经周游数年而岁举不第,也从未踏进过此处。
至于其他等第众人,见过楚莲香的也不过三四人。
王七娘觑着今日来的生面孔多,本打算笑吟吟地说一声新郎君需倍其数,可姜度一个眼神,她想着今天是有人请客,便不敢贸然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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