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清。”
季父的声音轻缓,上来先唤了他的名字,显然已经得知他在季冰办公室这件事了。
黎子清没显出太大的惊讶,回了句:“嗯。”
季父隐约像是笑了笑,然后问:“有空吗?”
“残疾人的时间是很充裕的。”
季父顿了顿,说:“好,那我让人带你上来。”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一整面的玻璃墙壁外,是伸手仿佛就能触到天际线的高度,脚下是雾蒙蒙的一条江流横亘过去,盛着指甲盖大小的几艘轮船蜿蜒着伸向远方。
偌大的弧形办公桌后面,季父抬头看着被人推进门的黎子清,缓缓朝后靠向椅背,这也让黎子清看清了他的装束,一身轻便的休闲装,看起来不像是来公司办公,而是找个地方闲庭信步般的随意。
黎子清隔着办公桌与他对视,淡淡地问候:“你好,季先生。”
季父嘴角噙着笑,早有预料似的,说:“看来催眠已经解除了。”
“这一点季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
季父摇了摇头,“不,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的认知有了天差地别的过渡,”
黎子清突然文不对题地说:“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相信,您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好父亲。”
他特意用了您,语气里也透露出了钦佩和不可思议的意味。
“我还是受不了别人这样跟我讲话,”
季父戏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黎子清却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你在情感上疏远他,用规矩制约着他,却在物质上永远都是给他最好最优的,人生历练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让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走过弯路,你很爱他,隐忍却厚重,这一点恐怕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父亲都望尘莫及。”
季父笑出了声,轻咳几下,掩嘴道:“看来公司的年会祝词应该让你来写。”
黎子清也跟着一哂:“抱歉,我从小失去了父亲,夸得有些不走心,还请担待。”
季父点点头,身体前倾,拉近了视线的距离,盯着黎子清的眼睛问:“所以,你已经彻底原谅他了吗?”
“催眠解除的前提,不就是我能够彻底放下芥蒂,重新爱上季冰吗?在此之前,你担心我对他积攒下来的恨会大过于爱,做出伤害他的事,索性就安插进来一个弟弟的身份制约着我。
因为你已经没有办法将我们分开,你怕季冰会再次离开你,我曾经是你的阻碍,现在却成了武器。”
季父慢悠悠地说:“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黎子清话锋一转:“但你和季冰说的并非如此吧,否则他不会看不出我已经恢复了。”
季父不置可否,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有人在外面轻声说:“季董,您吃药的时间到了。”
季父一点都不避讳黎子清在场,伸手按下桌面上的门禁开关,淡淡地说:“拿进来吧。”
执行秘书推门进来,端着茶盘,上面放着方形的便捷药盒,因此也就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药。
黎子清诧异地看着他,季父不等他发问,云淡风轻地为他解惑:“鱼肝油和维生素。”
黎子清看着他倒在手里的几颗白色药片,没有深究下去。
季父用完药,执行秘书退出办公室,室内恢复平静,他看着黎子清,颇为认真地问了句:“你有兴趣来公司吗?”
黎子清先是一愣,然后缓缓地说:“我的腿……”
“我已经联络了芝加哥康复研究所的医生,你的情况在他们的以往病例中并不是最棘手的一个。”
他在黎子清渐渐睁大眼睛看过来的激动表情下,嘴角浮出笑意,继续道:“所以,你的双腿完全可以康复到术前的程度,哪怕保守点,也能达到不影响日常行动的水平。”
黎子清嗓子眼哽了一口气,因为激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季先生。”
“我做事向来看收益,所以下来要说些不讲情面的话了,毕竟不能持续给你一种,我其实很感性的错觉。”
季父慢条斯理地说:“季冰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全部身家必将托付给他。
以后他身边需要一个人,无论未来发生何种变故,都会从一而终地留在他身边,全身心付出,只为他。”
黎子清与季父对视半晌,突然无奈又由衷笑了,然后说:“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但想到是从季先生你口中说出来的,也就很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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