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晚正侧坐在菱花窗下的紫漆描金檀木榻上,手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碗浓褐的药汁,腾腾冒着热气。
裴策已换了一身墨缎常服,外披曳地鹤氅,独自从院门处进来。
阻止了下人的通报,将飒飒靴声放得轻缓,最后在半开的菱花槛窗下一驻。
暮色四合,寝屋内已掌了灯。
那一剪如画的侧影,投在半扇薄薄的绡纱窗纸上。
侧移一步,看清她的容。
目光从螓额,至挺而小巧的鼻,再到精致如琢的下颌,每一寸每一分,游弋梭巡。
漆黑眸底,尽是面对她时不曾流露的贪。
看她垂着眼,眉尖轻轻蹙起,纤纤柔夷,拿起那药匙又放下。
裴策的薄唇,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
她还是这样的性子,怕苦不肯喝药。
江音晚闻着那药味,心底便有些发怵。
前几日她昏昏沉沉的,由着人喂药也就罢了,如今清醒着,便觉那药匙似有千斤重,实难拈起。
到了如今的境地,她自知不该任性。
倘若她今日仍是风寒不适,她定然爽快喝了。
“可我明明都已经好了……”
江音晚轻声嘟囔了一句,随晚风送到裴策耳里,幽潭一般的眸,染上一点温意。
江音晚抬起头,不再看药,小鹿一般的眼,望向身侧的青萝:“太烫了,我等一会儿再喝好不好?你不必盯着我,我一会儿一定喝。”
她的嗓音已从风寒中彻底好转,不复那微微的哑意,天生的娇柔婉转,像蒙蒙絮雨后,弱不胜轻丝的初蕊。
即便只是平述,亦如撒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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