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都统人呢?”
他端起特供的君山银尖,悠悠地喝到底。
“夫人今天从英国回来,他一大早就接去了。”
佣人端进一盆热水,对床上的狼藉司空见惯,忙顾着熟稔地收拾干净,被单撤走,衣物抱走,香氛重新喷,若留下痕迹被夫人察觉,免不了要被都统臭骂一顿。
“知道了,我走了。”
宁惊雨捡起地上的黑毛呢风衣披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穿堂风扬起衣角,飒飒而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后来,裴清远去新泰大戏院捧了几次角儿,每回捧完宁惊雨都会识相地跟他睡。
在这方面他们很会玩儿,比如夜幕下的福特汽车里,宁惊雨会主动咬开拉链给裴都统跪下口交,或在二楼半露天的戏院包厢中,被军官带白手套的手指奸到高潮,在麻将桌下暧昧地将小腿抵蹭,在福天大酒楼里共用天价的烛光晚餐,在留声机前耳鬓厮磨地跳裸体交际舞。
但是,如果外面又传来无故的枪响,或都统府上又来了东洋客人,裴清远脸色就会骤然阴沉。
听见枪响他会打电话问,后来问烦了,干脆停下来安静地抽烟,把光屁股的宁惊雨晾在床上或是哪,他不在意。
如果是来东洋客人,比如那次,一个日本人来访,宁惊雨刚好也在,客人知道他,慕名听过他的西厢记,为表热情送了一支德国钢笔,他收了,应人要求哼了两段儿。
当晚裴清远就把他锁在房门里,掐掉电话线,用皮带把他圆白的翘屁股给抽笞得狠厉,鞭出好些条吓人的血道子,屁股蛋子肿得不能见人,提不上裤子。
宁惊雨被拴在洋床上又叫又骂,骂裴清远畜生东西,龟孙儿害他明儿个走不了场,赔钱还得栽名声,连带一脚蹬碎了裴都统床柜上明朝年间的茶杯。
裴清远从裤子里掏出钱包,把一摞美元票子劈头盖脸地摔在宁惊雨身上,骂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下九流。
他们突然就像西药里的泡腾片和烧过的白开水,噼里啪啦地一通猛炸,隔门隔院都挨句听得明晰,然而泡腾片跳不出白开水,白开水灭不掉泡腾片,就难解难分、波骇云属地沸闹下去。
但没折腾两天,宁惊雨那姓张的舅舅就又动了蔫儿心思,就跟家里摆不下这么一尊娇艳名角儿似的,不卖出去就睡不着觉。
所以,张大地主又买通了伙计,蹲点儿在宁惊雨常出入的津地场所,趁人不多就迷药一捂嘴、五花大绑地给捆上,如法炮制地转卖给了洋人,明码报价,整一百块儿大洋,连夜用船顺着京杭运河给送去了北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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