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话,季长善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脚步乱中有序,关房门的动静比平常大一些。
彭朗用眼睛笑着,换好鞋推门而出。
卧室里,季长善坐在床沿,侧耳细听玄关大门的响动。
在确认彭朗出门以后,季长善迅速去到衣柜前,唰一下拉开柜门,对着收纳内衣的抽屉左看右看,翻出三套洗过没穿的新内衣,黑色灰色雾蓝色,哪一套都可以。
季长善抱起内衣,将它们按套平铺到格子床单上。
她胳膊环在胸前,仔细审视三套内衣,从它们各自的美观性考虑到搭扣是否容易开解。
思考时间不很富裕,季长善速战速决,挑好雾蓝色的那一套,把其他两套塞回衣柜。
她带上内衣和睡衣去洗澡,水流急湍淌过每一寸肌肤,雾气蒸开一个又一个毛孔,季长善揉搓浴球,打出细密的泡沫抹在身上,每抹一点儿,就会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一切。
季长善并不介意跟彭朗做真夫妻。
夏天的时候,他们经常共度夜晚,彭朗睡在她右边,单独盖一床空调被。
他不满足于局限的空间,频繁朝左侧的床铺越界,季长善背对彭朗,不断从被子里捉住他的大手朝外面丢。
窗户开了半扇,夜风窜进纱窗,两片帘子随风鼓动,露出中间一道缝隙。
月光灯光穿越缝隙,在床单上印出晃晃的影,季长善的脚尖绷在光影里,脚背雪白,鼓出一折青筋。
彭朗同她说悄悄话,慢条斯理地说,有时候谈油画,有时候讲春画,从来不说情与爱。
他说了一会儿,拉着季长善翻身。
床角挂着两只海绵垫,他静默地欣赏一切,不知为何,总要回忆起夏风吹过时,西南漫山遍野的咖啡果与枝叶同颤。
季长善不好意思与彭朗长久地对视,总是瞥一会儿他的眼睛,又望向天花板。
彭朗亲吻她的耳垂,季长善躲了两下,躲不过去,他笑着亲她,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每走到一处,就要问一问季长善这里是哪里。
季长善从来不张口回答,只用手指传达某种信号。
彭朗越发细致入微,季长善用五指抓紧空调被,身体如同无风时的海面,不留神看,便是风平浪静;细致地贴着她的皮肤感受,就知道海浪波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彭朗掌控着季长善的呼吸,听到她急促就缓一缓,发现她松了一口气,又转瞬强势。
季长善一寸一寸体会着彭朗的细腻,有那么两三秒会放空自己,想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软下一颗心,慢慢捋顺彭朗头顶的发丝,一缕一缕,像给他吹头发时那样轻柔。
每到这种时候,季长善就希望彭朗不要照顾她的矜持,但是他在这方面异常尊重季长善的嘴巴,她说不要,那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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