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通一声冷笑,望着横陈在地的雪鸮,“世尊好大的道理,可惜,这不仁的世人里,也有世尊一个。”
风行按着胸口,厉声制止,“指挥使大人小心说话,我师祖并未杀人。”
郭通不动,立刻有小兵上前去查看,“大人,果然有鼻息。”
只是,在这万人对峙前,雪鸮却并未醒过来。
世尊道,“有人有胆作恶,有人有心作恶,有人有胆作恶而无心,有人有心作恶而不付诸于行,也有人有利器在手,技艺在身,本无作恶之意,却失于伯仁,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终究不是上策,老夫也只好,拿去诸位行凶的本事了。”
郭通轻轻点头,“承教了。”
他说着就吩咐身后的人,“世尊本领既高,道理又好,咱们实在不敢冒犯。
既然火炮不能用了,就不在此丢人现眼。
卫氏一门,结谋反之徒,坏国之利器,有人爱说天下,天下人自有公论。”
他说着就一挥手,“咱们将此间之事上覆圣上,此等诛九族的大罪,圣上自有圣裁。
收兵!”
“等等!”
风行听他意思,竟然是要以今日之事坐定了卫家的罪名,这样又怎么成。
郭通转身,“小王爷有何指教?”
风行按着胸口,气息起伏不定,“郭大人,我师祖,不过欲平息杀戮而已。
我靖边王门下,一言九鼎,既答应了随您入诏狱,还望您不要毁约才是。”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叫道,“小王爷。”
风行郑重道,“我所为,只求不冤枉忠良,牵连无辜,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父兄,我三师叔是冤枉的,天理昭昭,自有清白。”
郭通心道,皇上布置了这么久,才逼得这位小王爷入彀,如果因为一个半死的老头就偃旗息鼓,自己可说是无能之至,只是,岳丹墀武功太高,可说是鬼神莫测,他抬眼,望着眼前仙风道骨的老人,“那就看世尊是疼徒弟,还是疼徒孙了?”
风行对着岳丹墀就是一拜,“孙儿无能,连累了三师叔。”
岳丹墀亲自扶他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必如此。”
捋须道,“小仨儿命中有此一劫,三十年前已定,与你无关。”
风行知道师祖学究天人,医卜星相无一不精,也不敢再问,只是道,“我这些叔叔伯伯,还请师祖代为照料。”
岳丹墀却轻轻摇了摇头,“因果报应,天日昭昭,各人自有各人福。
世外之人,又何必踏入这红尘之中。”
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去,等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远在月亮之外了。
风行对着月亮方向又施一礼,一理铠甲,“我跟你走,放人!”
迭达商承弼是同时收到雪鸮昏迷不醒和风行伤重被俘的消息的,郭通回报的时候,只是做个交代,却不想商承弼第一句话居然是,“叫个御医去看看。”
郭通道,“请御医入诏狱诊治?”
商承弼瞟了他一眼,“朕是让御医去看雪鸮。”
郭通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答言,而后就听到了商承弼说,“为什么不当时就弄死他?”
郭通低头回道,“缉熙谷的岳丹墀到了。”
商承弼一笑,“这老家伙也按捺不住了吗。
好!”
商承弼的好字话音还没落,京安的大街小巷就开始流传靖边王世子谋反的消息,同时传得更广的,还有风行伤重,即将不治。
郭通前脚才从商承弼的栖凤阁出来,后脚就进不去诏狱的门——诏狱又一次被围了。
这一次出来围诏狱的,全是平民百姓。
大家伙拎着鸡蛋,提着热汤,也有炖了药材的,黄发垂髫,伛偻提携,将诏狱生生围成了个菜市场。
风行躺在诏狱的草褥子上,发热到人事不知。
銮禁卫各个手持梨铧盾,身负绣金刀,守在诏狱门前,门口喊放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直教得人脑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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