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躺下后脑子里昏沉沉。
那日我在师府,问过英景轩“万世流芳茶”
和“一生情醉酒”
一事后,心里便隐隐觉出什么。
自此后夜里,每每有梦境涌来,虽是零碎,但却比以往清晰几分。
这夜入梦有十里绵绵清柳,柳树下,我好奇地看着青衣公子,他一手拿着桂花酿,一手拎着一只手掌大灰猫递给我,问:“你连名字都没有么?”
那灰猫仅有数日大,躺在我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又惊又喜,逗弄了好半晌小猫,这才讪讪道:“从前事情我忘了,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儿。
我觉着这处景致挺好,日后你就唤我柳遇吧。”
柳遇,柳下相遇。
这个梦做得我很是怅然。
梦中场景清晰得好似一言一语就响在耳畔,以至于我 听了我这一声唤,屋里坐着人却是僵了僵。
过了半晌,穆临简才将手边茶盏放下,走到床榻边来坐下,问:“发梦了?我瞧你睡得不踏实。”
我这会儿脑子里还有点糨糊,虽然心里明白眼前人与梦中人,实际上是同一个,可看着跟前穆临简,再想起从前景枫,心中不免惶惶。
我含糊应了一声,又往窗外瞧去。
天沉沉得瞧不出时辰。
这几日入秋,连着下了好几场雨。
中原腹地,芸河水势渐涨,又有秋汛消息。
往常有秋汛,便派芸河驻军去修修堤,加加防。
可今年不比往年,朝堂动乱将发,芸河那处一干将士也应随时候着,进京勤王。
所以遇上这个当口,莫说昭和帝,连英景轩亦是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
也因如此,穆临简身为师和二皇子,竟还能抽出空来守着睡大觉我,这让我十分感动,不由地体贴他两句:“怎么想着过来了?得了空闲,你应当好生歇息。”
穆临简端然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蹙了眉,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我瞧着他这一副严穆姿态,暗暗在心里提了口气。
穆临简眉间笼了一层雾,为目色罩上几分郁气,仍是十分好看。
他定定地瞧着我:“前阵子你在天牢里住着,我唯恐隔墙有耳,所以没问。
你现在老实跟我说,你失踪两年余事情,你可是想起来了?想起了几分?”
我竖着耳朵听他问题。
听到这里,心中一紧,连连摇头说:“没想起来。”
然而说谎骗人,绝不可全盘否认,需得掺杂三分真。
于是我又道:“但我倒是隐隐记得一些片段,可这些片段模模糊糊,且又是我与大皇子过往,因而我也并未去细想。”
语罢,我又往穆临简跟前蹭,讨好地望着他,说:“你别跟我计较这个,成不?”
显见得穆临简并不是那么好骗。
他皱眉看了我一会儿,忽地道:“哪怕你已经滴水不漏地将往事想起来,你若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也是做得到。
就像你晓得我会拦着你娶云鹜,为了将她纳入沈府,便在我跟景轩面前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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