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认不出?哪怕那人面目模糊垂老腐朽,十年朝夕相对倾心爱恋,秦景一个背影,一个步伐,甚至是垂首沉浸于军书时的专注眼神都足以让她识出。
她找到了秦景,但数个月来那么多不甘心愤怒质问甚至绝望的话,却再也问不出,也不想问了。
何必去问?他是连澜清,生而为北秦人,已是答案。
“阿玄,你怎么了?”
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指尖的触感温暖柔和,把君玄从冰冷的回忆里拉回。
她垂眼,看见帝梓元正小心地把她紧握着杯盏的手一节节掰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双手无法自抑的颤抖,滚烫的茶水溢出洒在她手背上,早已一片晕红。
“没事儿,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走神了。”
君玄笑笑,满不在乎。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我问你北秦军中可有人熟知我大靖国事朝员?”
秦景和君玄的婚事帝梓元一早便知,早些年君玄送来的家信里但凡提到秦景时,总会有些小女子的倾慕欢喜。
帝梓元原本想着君玄寻了个值得托付的人,总算婚事顺遂,不似她这般,哪知……竟也兜兜转转,这番结局。
君玄如今……也不知能不能放下了?看她这个样子,怕是没有。
帝梓元暗暗叹了口气,想到一年前收到的那封诀别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有。”
君玄摇头,迎上帝梓元墨黑的眸子,仍是一样的回答。
君玄从来没有瞒过帝梓元任何事,这桩除外,她瞒下秦景的身份不是为了保下那个人。
十年前,是她把秦景带进了军献城。
十年后,也只能是她亲手从这座已经沾满血泪背叛的城池里驱逐连澜清——无论他是生是死。
“好了,不提这事了。”
君玄避过帝梓元探寻的眼神,声音一扬,“太子前几日进了城,你是为了帮他而来?”
帝梓元前几日飞鸽传信托他寻找韩烨,君家在军献城的地下情报网远非北秦暗卫可比,韩烨只进城一日,君玄便知道了他藏身之处,只是还未等她将韩烨的消息送到帝梓元手中,帝梓元居然就亲自出现在了军献城。
“也不全是。”
帝梓元若有所思地看了君玄一眼,绕过了这个话题,道:“安宁的兵法是施元朗所教,算她半个师父,为了她我也要走这一趟,而且施诤言如今在东骞边境御敌,我们总不能放任施老将军尸骨不安,让他寒了心。”
说到夺回施元朗的尸骨,君玄比任何人都心切,她当即颔首道:“理当如此。
不过你扮成西云焕去见莫天是准备利用连家那桩事?”
君家每日的暗报汇聚到君玄手中后,她都会将有用的讯息秘密遣人送至帝梓元处。
君玄花了数月之功动用君家所有暗探抽丝剥茧寻出了连氏族人惨死的秘密,阴差阳错知道了西家小姐西云焕竟然是这桩往事的唯一人证。
她瞒下连澜清的身份,但将连氏族人真正的死因送到了帝梓元手中。
两国开战,儿女情长和国破家亡同族被屠比起来微不足道,以帝梓元如今的能耐,她能利用这些情报做到的,远比她君玄要多。
如君玄所想,帝梓元得知韩烨出潼关、西家和北秦王室联姻的消息后,便吩咐她将西云焕从郎城引出给秘密拘了起来。
“鲜于焕被苑书和温朔牵制在惠安城,其他各路骑军皆被驱逐回两国边境处,如今只有潼关下的军献城在连澜清的领军下未现败绩,德王又在北秦朝内对莫天步步紧逼,莫天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失去左膀右臂?西云焕是莫天拉拢朗城西家的棋子,他动不得,我正好利用西云焕的身份制肘于他。”
帝梓元朝夜色染尽的窗外看去,“恐怕现在桑岩正满城寻我这个西云焕的踪影。”
今夜军献城内焰火纷飞人挤如潮,如意早就领她换了装扮寻小路潜回君子楼,桑岩纵使一身好功夫,在君家的阻挠下也难寻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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