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才认识自己几天?何况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个病体难支的瞎子……
想到这里,杜玉章不觉苦笑几声。
若是当年京城里,或许还有这个可能。
那时候自己一身白衣,顾盼风华,身后爱慕追逐之人确实络绎不绝。
可现如今,自己不过是残破之躯,病入膏肓。
又有谁,会愿意背负这样一个病歪歪的麻烦……
想到这里,却仿佛看到一个威严阴沉的身影显现。
他心中一惊,随即苦笑——是啊,那人或许愿意。
但他要当真出现,只怕不亲手将自己逼死榻上,是不会罢休的。
方才阴涔涔的幻觉又回到杜玉章眼前。
他呼吸一滞,强压回去的腥甜又涌上来,杜玉章这次也压抑不住痛苦,哇地一声,血块混着胃液喷了一地。
腔子里刀割一般,他用力按着胸口,不住喘息。
面上,却依旧是苦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为何还是要想起来他?
难道自己到死,也忘不了他了吗?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杜玉章低声喘息,两腮通红如火。
他遍身阵阵虚汗,竟沉沉发起热来。
可他并没有叫人——方才宁公子与李广宁仿佛合二为一,虽然只是幻觉,依旧让他心中惊悸。
此刻,不愿与他碰面。
这一夜,杜玉章睡得很不安稳。
梦中浮浮沉沉,几次惊醒,都是一身冷汗。
到第二日早间醒来,他觉得身上发虚,站立地上都有些晃悠。
杜玉章扶着桌子,免得软倒。
却不防推动桌脚在地上擦动,发出刺耳声音。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嘶哑的问候,
“逸之,是你起身了么?”
——是宁公子守在门外?现在什么时候了,已经早上了?
杜玉章却不知,现在不过是寅时,天边才有了蒙蒙亮光。
李广宁昨夜也未能安眠,一直担心他身子不好,更担心那边叫人的时候,自己沉睡过去,下人不敢贸然叫醒自己。
所以他在天边漆黑之时,就忍不住来到了杜玉章门外,等着他起身了。
“还没起来么?可分明有些动静……怕是我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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