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叔将牛车停在闾巷深处,下车后,林敷随着等候着的中年男人带几人步行去到东市西北的一条小型街巷。
高高的坊墙将内外隔绝了,一路走来,只能望见头顶蔚蓝的苍穹,远处高山上层叠的白雾。
别处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此地倒是清幽。
往深处走,人流更为稀少了。
林敷诧异地问那领路的中年男人:“店家,这番市怎地如此偏远?”
那中年男人并不回头,只顾低头领着路,嘴里高声道:“呦,小娘子,此地又非沿海商埠,也非西北边境之地,哪里来的番市?那些个大城市还不定有呢。
不过是些小股胡商拧在一起,时间久了,秩序混乱,实在不像话,县里府君便做主给他们划了块地,供给他们买卖。
到底是外邦商旅,难免和本地商者店家闹得不愉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就给他们选了这么个地方。”
虽然朝廷一度对商贾互通往来加以遏制,但是利益所向,民间大多钻着空隙,像新安这样与南朝接壤的南部小县城,很多时期都是三不管地带,自然没那么严苛了。
常年战乱,法度自然不及,举报也无用。
上面人见有利可图,也都睁一眼闭一眼,能捞一点是一点。
那中年男子一步三拐,终于在小巷尽头的一个宅院前停下。
宅院占地几亩,台阶拾级而上,院门是敞开的,远远望去可以看见里面用彩布木栏隔离的铺肆小摊位,几个胡商在那兜售。
进到里面,秋姜正要陪她往内,林敷却拦住了她:“我一人前去便好了。”
说罢不待她反对,喜滋滋地随着那中年男子闪身便进了内侧。
秋姜对元晔道:“我们去别处逛吧。”
元晔温和地点点头,轻声道:“好。”
二人说笑着走远了,林进之回头看着林瑜之,讪笑道:“谢氏贵女,当配王侯将相、贵胄公子,我等庶族还是不要妄想了。”
他虽然倾慕谢氏三娘,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不是马氏总是催着逼着让他来,他也不想来讨人嫌。
但是林瑜之——他又比自己高贵到哪儿去呢?
和陇西李氏的士子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何况李元晔是江陵王嫡子,一品公侯,尊贵无比。
之前谢三娘对林瑜之的些许温情,也不过是可怜他罢了。
可笑的是他信以为真,多番期盼。
两两比较,谢三娘弃他如敝履,毫不犹豫便与李四郎走了,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难道这还不够明白?
思及此处,林进之有些嘲讽地侧头看了林瑜之一眼,轻哼一声,径直走开了。
“阿兄,你可有想过,我们何时回去?”
走了会儿,秋姜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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