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闹腾的动静大了,早惊动了车里坐着的人。
只见帘子一动,露出白玉般一张脸来,黑鸦鸦眉眼甚是灵动,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尚带着两分稚气,正是商队主人方犁。
方犁问旁边伙计:“怎么了?”
那伙计便笑:“路旁有两条蛇配种,小六看了心里嫉恨,要棒打鸳鸯。
大伙儿笑话他呢。”
方犁听了,便也微微一笑。
前面白净小厮忙打马来到小车旁,对伙计啐了一口,道:“三郎快别听他们这些浑话,渴不渴?喝口水罢?”
方犁神色间有些疲倦,接过柱儿递来的水囊,喝了两口,又递还给他,道:“到前面还有多远?”
柱儿道:“伍爷说了,总还要一两个时辰。
你累不累?出来骑会儿马?”
方犁摆摆手,柱儿骑在马上,陪他说了几句话,这才打马前头去了。
方犁便掀着帘子,探出头来看沿途风景。
正是仲春时节,山林间满目尽是新绿,路两边不时冒出大簇大簇开得雪白的棠梨,吸引着团团蜂蝶,嗡嗡营营好不热闹。
方犁看了一程,便想,这棠犁若生在别处,不知要吸引多少踏青赏春的风雅之士,然而官道上只有风尘仆仆的商旅之人,赶路够辛苦了,哪顾理会周遭景致如何?
车子转过一道弯,方犁忽然看见路前面走着一个人。
深山野岭间,道路尤为荒僻,那人便孤零零地在路上走。
这野地里,任谁路过都会结伴而行,林子深了,没有坏人也有毒虫野兽,万一碰上了,有个伴儿也好彼此照应一下。
方犁不由诧异,这人倒胆大,一个人就敢上路?
商队的人脚程快,没多久已经赶上了那人。
车马从旁边经过时,方犁不由打量了那人两眼,正碰上他也抬头看车上。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怔。
原来那竟是个少年。
个子不高,身形单薄,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
许是赶了很久的路,他满头满身都是尘土,补丁累累的衣服上也是灰扑扑的,看着像个疲惫不堪、随时会碎裂开来的泥人。
那泥孩子见有车马经过,便避让到路边,紧抿着嘴站着,一个伙计路过时,举起水囊喝水,泥人木呆呆地盯着看,眼底平平无波、毫无生气。
方犁却猜他必定十分口渴了。
这一路行来,并没有水塘山泉,那少年肩上又只背着薄薄一个包袱,软沓沓的,一望而知并没有口粮饮水,但直到所有车辆都从他面前经过,他却依旧只是呆站着,并未拦住伙计讨一口水喝。
车马辘辘,渐渐将那泥人抛在后面。
方犁发了会儿呆,忽听队里伙计大声唱起歌来,正是方犁家乡流传甚广的一首小调:
巫山高,高又奇;
淮水深,深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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