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彭祖想了想,然后伸手按了按刘病已的手腕,郑重道:“你就把我家当作是你家。”
刘病已抬头盯着那只远去的孤雁,没有挣开张彭祖的手,也没有说话。
3
后几年的日子过得像流水般快。
刘病已和张彭祖转眼就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
刘病已无父无母,但到了年纪婚姻大事也不能落下。
张贺一直待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皇曾孙如亲儿子一般,这些年看刘病已聪颖过人又沉稳能干,心中更是欣慰,早就想着为他寻摸一门亲事。
最开始他想要将自己的孙女许配于刘病已,但却因为皇曾孙的身份敏感,遭了弟弟右将军张安世的强烈反对。
于是他又将目光盯在了下属许广汉家小女儿许平君的身上。
许平君与刘病已差了两三岁的年纪,原本是许给内者令欧侯氏家儿子的,没想到还没出嫁,欧侯氏的儿子便得病死了。
张贺正愁着呢,忽然听闻许广汉家有个女儿,与皇曾孙年纪正相当。
于是他摆了桌酒席邀许广汉做客,两盏酒下肚,这门亲事就算是拍定了。
许广汉的妻子闹过一阵,大概是嫌刘病已一穷二白,只有个皇曾孙的虚名头糊弄人,后来许广平找了人说媒算命,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久,好歹才算是同意了。
刘病已在掖庭长大,从小就与许广汉熟识,但却从未见过许平君。
当然后来还是见到了。
新婚之夜时许平君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刘病已什么都不懂,手足无措,只知道拿手胡乱地往她衣服里蹭。
那一晚的记忆都是颠三倒四的,他们当时不过是两个被匆忙塞到一起的孩子,根本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摸索。
到达顶点时刘病已忽然伏在许平君身上哭了。
许平君慌慌张张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病已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每次我做梦梦到我有家,梦醒了都留不住。
许平君听得似懂非懂,只好拍拍他的肩说好了好了,这下你真的有家了。
后来他们很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婚后的刘病已搬到了未央宫边上的尚冠里,又谋了个小官职,许平君温婉贤惠,刘病已儒雅谦和,两人相敬如宾,日子倒也算是过得有声有色。
刘病已婚后不久张贺便去世了。
张彭祖过继之前的爹,现在的叔父张安世也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张彭祖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外乡办事,回来之后匆匆办了婚礼,新婚之夜他第一次见到新娘的模样,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很爱笑。
张彭祖算不上喜欢她,但也算不上讨厌,两个人就这样平静地搭伙过日子。
他们和这个年纪所有的人一样娶妻生子,将斗鸡走马林间胡闹的游侠生活留在了过去。
没过多久许平君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刘奭。
刘病已从未那么高兴过,奭儿满月时他拎了个酒壶找张彭祖喝到夜半三更。
两个人都醉醺醺的。
刘病已醉得厉害,只知道拽着张彭祖不停地说话。
你看我给我儿子起的名字好不好。
你知不知奭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的奭儿连笑起来都这样像我。
张彭祖呸了一声,说你从小读书认字就比我快,现在连生个儿子都忍不住显摆学问。
骂完他又笑了,拍着刘病已的肩说病已我是真的为你高兴,真的。
这一年玉兰花谢的时候张贺去世了。
张贺只有一个早逝的儿子,张彭祖的妻子一直也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女来,张安世开始着急,于是又张罗着给张彭祖娶了个小妾。
那小妾嫁过来之前一直在哭,可抬头见了张彭祖第一眼就亮了眼睛,破涕为笑,张彭祖问你哭哭笑笑的闹什么,小妾抽抽搭搭说我还以为我要嫁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个糟老头子,可谁成想你这郎君竟然这么俊俏。
后来这小妾果真给张彭祖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张霸。
不过这都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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