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在方思慎的观念里，纵使人人如此，但不该如此，我便不能如此。
这是此阶段师生二人根本分歧所在。
方书呆不把威胁当回事，还跟同行的女老师眉来眼去，洪大少觉得那是在向自己挑衅。
而且明知他是河津人，竟不事先说明，害自己跟监护人和父母扯了一车皮的谎，最后花这冤枉钱到家门口去旅游，还要时时提防被熟人撞破，他心里认定方思慎有意为之，怨愤不觉又深一层。
在鼻子里哼一声，扭过头去。
心想：看样子，得找机会再敲打敲打，让方书呆认识清楚，本少爷可不是开玩笑。
他若死不悔改，就等开学最热闹的时候，叫他滚蛋！
说是慢车，学校也不敢委屈这帮少爷小姐，定的全是卧铺。
正当春节前夕，车票金贵，普通坐票就是买到了也可能挤不上去。
十几张卧铺，国一高自有渠道。
清早出发，深夜抵达，途经燕山、灵丘、太原、平遥、临汾、稷山等地，终点站河津。
沿途尽是千年古迹，历史名城。
文科生肚里多少有点墨水，同行的一位国文老师，一位国学博士，众人兴致高昂，对着列车时刻表指点江山，激扬唾沫。
洪大少自认晋州乃自己地盘，对家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谁知基本插不上嘴。
搜肠刮肚，想出小时候母亲讲过的神话传说，也是一鳞半爪，凑不完整，还要旁人补充纠正。
一辆长长的货运列车从车窗旁呼啸而过，红色车头，黑色车身，每一节车厢都堆出一个漆黑的尖顶。
一个学生问：&ldo;那是什么？&rdo;洪鑫垚司空见惯，熟得不能再熟：&ldo;乌金。
这是专门运乌金的火车。
&rdo;&ldo;1、2、3、4、5……&rdo;一个学生好奇地数起了车厢数。
&ldo;50、51、52……&rdo;几乎所有学生都趴在车窗上一起数。
洪鑫垚忽然一笑：&ldo;谁要跟我打赌，赌这辆车最多有多少节车厢？&rdo;&ldo;一百，我赌一百！
&rdo;&ldo;一百五！
最多不超过一百五。
&rdo;洪鑫垚摇摇头，竖起两根手指：&ldo;我赌超过二百。
&rdo;几个参赌的学生都不肯相信，又趴回车窗接着数。
&ldo;198、199、200……202、203、204！
哇！
真的超过200节，有204节车厢！
&rdo;方思慎和学生们一起，默默站在车窗前，目送那列长长的火车渐渐远去，仿佛一条黑色长蛇在河山表里蜿蜒，那阳光白雪映衬下光芒闪耀的满车乌金，却又好似一串黑色火焰，在幽燕秦晋大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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