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五度的边陲小镇,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路边,十分钟后就会被雪埋得了无痕迹,不出半个小时,最严谨的外科医生也只能宣判他脑死亡。
心脏不是什么坚强的东西,只需要一点失血、寒冷和疼痛就会停止工作。
大雪的味道是特殊的,它区分于风霜雨,甚至是小雪的气息,带着它独有的凛冽和温柔,它伴着咆哮的风声,让死亡也来得迅速而不使人过多痛苦。
雪花成片地打在脸上,周凭渐渐感觉不到温度,过了半小时,也可能只是三分钟,雪地靴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有没有钱?”
这是周凭醒来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头上的伤被包扎得很严实,右腿上了夹板,身上被清理得很干净,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他浑身的消毒水和盐酸味。
他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屋子是个很逼仄的木屋,能听到骇人的风声从门缝传进来,但却奇特的温暖。
“听见我说话了吗?”
蹲在炉边烤火的小孩儿起身走到床边,低头面无表情地打量他,“问你有没有钱。”
周凭不说话,他又用俄语和英语问了两遍。
周凭说:“你拿了我的表,它就值很多钱,可能你不认识,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轻易卖掉。”
男孩儿抿抿嘴:“很多钱是多少钱?”
周凭想说六百万,但他怕下一秒就被丢出这间破败的木屋,他笑了一下:“至少五千块。”
男孩儿盯着他看,似乎想找出撒谎的痕迹,过了会儿收回视线,又回到了炉边。
周凭在木屋里待了七天,第八天男孩儿来送饭的时候,一开门看见他正从炉边走回木板床上,两个人四目相对,男孩儿很快关门走了,再回来的时候,一手端着饭,另一只手里握了把小弯刀。
周凭一条胳膊不方便,只能就着他的手吃,饭吃完了,他又木着脸递水。
一天就这么一次,周凭仰头喝尽整水壶的水,靠在墙上看他收拾东西,火光映在他白的雪一样的侧脸上,鼻尖微微翘着,头发黑得像墨。
“你带刀来干什么?怕我?”
周凭说,“你不知道我前两天就能扶着墙走了吗?”
这几天周凭逗着跟他说了不少话,男孩儿开口的次数很少。
一天来换一次药送一次饭,是周凭的“五千块”
买到最豪华的服务。
周凭本来没指望他开口,但是过了会儿听见他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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