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纷纷赞叹大人高见,随从将图纸收好,道:“多谢大人费心指点小的们,只是小的尚有一事不甚明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今嬛道:“有什么便说什么,此处不是朝廷,无需讲那些个虚礼,平白费功夫。”
随从应喏,道:“小的观大人一路行来,皆沿河堤而行,这又是为什么?”
今嬛嚼完了手中半块饼,慢慢道:“正如刑部查案讲究证据,礼部考据注重经典,沿河道行一能勘察河堤是否按图所建,有无偷工减料;又可观察两岸受灾情形,以及水纹变化,洪涝是否还会起,河道来年需要加固否,皆要一一看查,才能上报。”
说着她不由想起前天晚上原随的话,原随做官虽然很是随意,但于查案一事上向来小心,从未出错。
是以那夜她说辰州有西戎残党作乱,原随也并未出言相驳,但不知为何……今嬛思忖这事没那么简单,她虽在工部为官,却出身世家,朝野中的风向还是十分清楚的,原随明明是查贺州贪墨一案,还有那个李清平,礼部只是为了修缮太庙而来,为何也搅合进了这起案子里?原随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李清平也属帝党一系,两个人联手查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定有皇帝的授意。
那她们究竟,在查些什么呢?言罢见众人已经吃饱喝足,今嬛便道:“走罢,话也说完了,路还是要赶的,辛苦诸位了。”
众人连道不敢,一行人复上马前行,等走到白水坝附近,今嬛忽然道:“停。”
她翻身下马,地上有许多碎石,随从去扶她,今嬛示意不用,道:“这地下怎地有如此之多的石头?你们去远些的地方看看,是否还有这样的碎石。”
护卫令命,不过片刻便打马而回,道:“回大人,远处也有。”
今嬛心中咯噔一下,忙走到决口去看,白水坝垒石为坝,历经三朝,是一座古坝。
后由官府多次培修,以粘土加固,坝身选用辰州当地的原石,石块坚硬巨大,每块都重达吨余,可称固若金汤。
就算被洪水冲毁,石块也该是完好的,而非这般碎了一地……更何况从坝口到另一侧足有百丈,且地表植被完好,两岸河堤如常,并未有漫溢之象,这白水坝怎么就毁了?今嬛心中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手捏着碎石,不由僵在了原地,随从见状道:“大人,大人?”
不,这怎么可能?她远眺江水,此坝横截饶江,有缓坝下之流,蓄坝上水势的作用,如今此坝右侧裂了一道长口,急流涌出,令下游水量猛增。
护卫道:“大人,那边好像有些人,像是军营里的!”
今嬛回过神来,道:“过去看看!”
河堤旁一队军士打扮的人正拦着沙袋堵住河堤的缺口,领头一人见了她们道:“此处河堤损坏,恐有余患,还望诸位速速离去。”
今嬛翻身下马道:“我们是工部的人,奉命勘察河道,不知贵军在此,还请见谅。”
随从将文书官牌取出,那人看了看抱拳行礼道:“末将拜见今大人。”
今嬛看了眼周遭,问道:“水患不曾惊扰贵军驻地罢?”
那人道:“回大人的话,这水患虽来的凶,但不曾冲了营地。”
今嬛道:“那你们为何在此?”
“虽未冲了咱们驻地,但却将这下游几百亩良田给淹了,大人知道,这月份是插青苗的时候,田被淹了,刚插下去的青苗也就被毁了,今年的收成便要亏了大半。”
那人压了压帽檐道,“这不是水患还未消么,军长便调了些人手出来,以防水又冲破了河堤。”
今嬛一怔,道:“你说这水没冲了驻军,冲的是田地?”
辰州,贺府。
“祖宗,诶呀我的老祖宗呐!
您就听我一句劝吧!
现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时候吗?您难道要眼睁睁瞧着那些东家西家赚够了银子,才打算来蹭一口剩的?”
这方水榭四面用轻纱遮挡阳光,风带着水汽从湖面吹来,霎时驱散了夏日燥热,水榭柱上描绘着青藤翠蔓,又以金笔勾勒,在阳光中栩栩生辉。
堂上坐着一位白发老太太,金簪雪发,更显华贵非常,闻言连眼皮也不抬,只道:“你可收收心罢,这种事,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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