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的纱布缠得极紧,崔进之始终觉得胳膊被勒得不舒服,这会儿叫李述一说,又觉得胳膊处勒得痒,于是他低着头,又开始专心地拆绷带。
李述微叹了叹气,“别拆了,薛医官刚包扎好了,别被你弄坏了。”
于是崔进之听话地停了手。
可纱布早叫他拆的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李述差点翻了个白眼,在案桌后坐了下来,伸手拉过一头纱布,将崔进之的胳膊扯了过来。
崔进之叫她扯了一个趔趄,连忙将左臂撑在了桌上才没摔下去。
他右手悬空,李述低着头正替他绑纱布。
对着李述的头顶,崔进之忽然笑了笑。
李述一边缠着纱布,一边问道,“那个伤你的民工是你安排的。”
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
没有外人,崔进之利落地承认了。
“要想让二皇子放些粮,我总得先出点血。
事情不闹大了,怕二皇子拖着不放粮。”
李述点了点头,又道,“那人被你杀了。”
这也不是一个问句。
崔进之的笑忽然凝固了,他慢慢道,“不是。”
一直低头缠纱布的李述这下终于抬起了头,她皱着眉,眼中透出不解。
斩草除根,不留把柄,这是政事谋略上青萝终于要出场了!
!
!
“五年前,你差点杀死了青萝。
你以为瞒住了所有人。
可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崔进之说。
营帐中有长时间的沉默,崔进之看到面前李述脸色微微泛白,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忽然她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就往营帐外走,似是再也不堪忍受,想要逃离此处。
想要逃离他。
李述几乎不会表现出任何脆弱的情绪。
此时看着她脚步踉跄的背影,崔进之竟觉得心中有几分痛楚的快意。
仿佛是旧伤刚愈,然后将丑陋的痂全都撕去。
痛之余,带着几分快意。
崔进之追上前去,一把抓住李述的手臂,将她拧了过来,“你走什么?”
他贴近李述。
“你在逃什么?你做过的事自己不敢认吗?还是说你也会愧疚,也会自责,你也不敢面对自己?”
旧痂撕开。
李述猛然被崔进之拉住,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近似复仇般的快意,狠狠地将她困住。
他的目光蕴含的东西很多,不仅仅是为了青萝,但只能以青萝作为宣泄点。
李述没有见过崔进之这样子,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崔进之,你发什么疯,你放开我!”
“我在问你话!”
崔进之忽然吼了一声,他一双浓墨般的眼紧紧盯着李述,将她抵在营帐边,“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不敢认吗?”
李述停止了挣扎。
面前的人就是她追随了十年、仰慕了十年、喜欢了十年的人。
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将她的感情弃若敝履。
李述彻底冷静了下来,她迎着崔进之的目光,忽然笑了一声。
“我敢认,我为什么不敢认。
我承认青萝当年差点被我逼死。
所以呢?你今天要为了她逼死我吗?”
“崔进之,驸马养外室,这是打皇室的脸。
我若是将这件事告诉了父皇,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你大可以在崔家和太子的庇佑下继续风光,可青萝呢?赐死一个风尘女子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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