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总以为小娃娃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其实他们都能听懂,而且记得好深好深。
许多成年人说完就忘的事,即便孩子们在当下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却会牢牢锁进他们小脑袋瓜里,在未来的时日里悄悄生根发芽。
许飞燕来不及去埋怨任何人,伸手把朵朵揽进怀里,扣住她脑袋倚在自己肩前,一下下扫着她的背脊,颤声安抚:“不是不是,是妈妈想得不够全面,不是朵朵的错……”
“可之前、之前奶奶和叔叔,都说是我不好,爸爸才会离开……妈妈你的耳朵,是不是也是因为朵朵,所以才听不见的?”
小女孩的脸深埋在母亲肩脖,凑近她那只听不见的耳朵讲话。
哭泣声从后脑绕了半圈,密密麻麻刺进许飞燕的右耳。
许飞燕很少在小孩面前提起婆家的事,她不愿意让朵朵陷进由成年人搅出的那些浑浊漩涡里。
那些以污糟贪婪为养分滋生的恶之花,她更是不想让朵朵窥见分毫。
而且说到底,许飞燕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蔡家不成器的老幺想要大排档,她给他不就行了,跟他们较什么劲啊?
婆家迷信外加重男轻女,她忍一忍不就行了,嫁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是自己太倔,说是为了守护蔡景尧的心血,为了保护朵朵不受冷眼和流言蜚语的伤害,但实际上,她不过是想维护自己低至尘埃的尊严罢了。
现在回想,那一天给朵朵造成最多阴影的,或许不是她婆婆,也不是她小叔子,而是拿着菜刀对那群地痞恶言相向的自己了。
肯定像个疯婆子,像个会吃小孩的母夜叉。
“朵朵,你没有错,错的是妈妈……”
压抑许久的委屈是绵长阴冷的冬雨,许飞燕被女儿的哭声逐渐打得溃不成军,那个藏在深处的念头也从裂开缝的心脏冒出头。
要是她当初不去多管闲事,不去告诉蔡景尧有人溺水,是不是今时今日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美满?
那一天淹没蔡景尧的咸涩海水,如今从她胸口开始涨潮,堵住她喉咙,窜上鼻腔,眼眶里涌起浪花,汹涌得她快要抑制不住。
那条线的崩断只需要一瞬间。
轮到许飞燕埋进女儿瘦小的肩膀处,不让人窥见她的崩溃,呢喃声囫囵:“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的错……”
一大一小在步道上相拥而泣,有路人放慢脚步注目,但多数是窸窣几句就离开。
唯有一人伫在街巷对面,长腿蹬地,坐在助力车上许久,最终把车子边撑踢落,稳稳放好助力车。
他将指间还烧剩一半的香烟丢进下水道,没直接走过马路,回头进了路旁的小卖部,买了点东西,再朝那两母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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