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外蹲着的是先前跑走的那个小男孩,男孩见她过来,嘴里吐了一个“吃”
的音。
卫明枝却没有接:“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男孩道:“村外来的。”
“是呀,你们这里的人不都不喜欢外边的人吗?”
男孩没说话。
卫明枝又轻声问:“你有没有出去过?”
男孩眼里幽光暗闪,却缓缓地摇头:“不准。”
“你想出去?”
男孩被问得停顿很久,左右瞟一眼,才迟疑地朝她点点头。
他又抖了抖手。
卫明枝便把馒头取下,边吃边给他讲京都的人情趣事,男孩听得有点痴。
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你们这村里的人都不准出去吗?”
见男孩颔首,她继续问:“为什么?”
“他们说外面都是坏人,最坏的是京城里的人,会砍人的头,抢人的钱,还冤枉好人。”
“你不信?”
“我没见过。”
卫明枝一怔,随即朝他笑了笑:“你都可以做我的小夫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起先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以为里头全部都是坏人,谁能想到还能遇上你这么个大好人?”
男孩眨了眨眼,柴房南边这时传来一阵喧闹的锣鼓声。
卫明枝吃完馒头懒洋洋地倚在墙缝边:“今天你们村子里是过节吗?”
“不是,是帮主纳面首要成礼。”
“成礼?”
“穿红衣服,骑马,你见过吗?”
那不就是成亲?卫明枝霎时清醒了,扒着土墙急切地询问:“那要不要拜堂?你们帮主以前纳面首的时候有没有拜堂?”
“不知道,她今年才来的。”
男孩道,“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她。”
卫明枝说完这句话后瞬间没了旁的心思,一心只想着无词可能要和另一个女人假成亲了,明明她所知道的收面首的事情操办起来都低调得很,怎么放到这个飞鱼会帮主的身上就完全变了样?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硬闯出去的。
这也不对,当初她就不该选酒窖事实上无词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亦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原本若是没有卫明枝,依着他的性子当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釜底抽薪、击垮飞鱼会这条路,他从来不怎么会吝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卫明枝提议要走第三个法子的时候他答应了。
只需护她无虞。
分开时他这么想。
可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心。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头一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神不定”
:即算是临别前给她交代好了应对之策,也还是会不可控制地生出对万分之一的意外的惵惧。
那实在是种……难以言明的滋味。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叫她卷进危险中来的;又或是说,即便有危险,也还是令她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彻底放心。
何以至此?他自嘲地想道。
暗色里卫明枝没瞧见无词的神情,她只是觉得心里胀暖无比,也没管顾什么就环上身前之人,把脑袋全都埋到他颈侧,闷声道:“我也想过了,第三个法子一点也不好。”
她感到有只手在她脑后轻轻抚了抚,紧接着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门外的人被药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南边在办宴,不过应当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而且这村里还有几拨巡视之人,我们要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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