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指他的鞭子抖个不停,回首对其他的随扈道,“听听,这可真是稀奇,”
嘴角轻撇,极轻蔑的语气,“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见我们王爷!”
周奉但觉一股巨大的怒火从心底深处喷薄着出来,将五脏六腑烧的疼痛,他想起每一回见到那人的下跪,他那样骏威高远,轻轻就夺去他所有。
拘禁这些时日,他想过最坏,如今却连当面逞一回匹夫之勇的机愿都不复再有。
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感觉,伴随着随扈的狂笑声,像一座山,压砸到肩上胸口,景阳扶住他,“你……”
周奉不愿看他眼里怜艾的神色,轻轻从齿里嘶出,“走。”
出了院子,四儿五儿也已被放出来,蹩在院角落里蹲着,看到他,哆哆嗦嗦的蹩过来,像两只老鼠。
另一个随扈扬着脸对他三人道,“你们这就家去吧。”
转过向杜景阳,“杜公子,烦你还要与我们走一趟。”
周奉问,“你们要将他怎么样?”
那些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持鞭的人哼了一声,景阳泰然自若,转身向周奉拱手,“周兄,”
这是他第一次如是唤他,“保重!”
后来是在一个雪天,周奉辗转从别人那里听说到杜景阳发了横运,居然令淮西王府将平江的土地剖出一半与他,允许自立门户。
那人说的时候不禁的艳羡,“杜公子好福气啊,王爷如此宽仁!
……什么,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上姻的,……喏,不就因为杜公子的侄弟媳,现下正是王爷最宠爱的少史娘娘哪!
……”
这一日回来他酩酊大醉,望着门外漫天的大雪,分明第一回觉到自己输得真真切切,一塌糊涂。
保重,景阳说的好,门外的雪铺天盖地,他眼睛里最后一丝儿光也要熄下,他原就是最需要保重的那一个!
郁鸯轩里,石青和银红围着灵眉,两个人眼睛肿的像四只大桃。
那一日,或是夜里经了寒风,第二日小娘儿便头疼咳嗽,谁知后首又下起大雪,便发起热来,三个人真真的体会到什么叫“雪上加霜”
。
灵眉昏昏的醒来,她已烧了两日,已然有些糊涂,那银红见她醒了,哇的扑到她身上又是一通大哭,灵眉吃力的伸手想去抚慰,石青一把把她冰冷的两只手攥到被子里,冲银红骂道,“哭,哭什么哭,没见夫人刚醒。”
自己的眼圈儿说着却也红了。
灵眉原比她们大一二岁,这些日子处得已如姊妹一般了,勉强笑道,“怎么了?”
石青红着眼道,“将才,奴婢拿着珠宝明珠去寻守卫,求他们让我出去,或者去报王爷,给您请个大夫,他们……不肯。”
灵眉知她个性,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必定不知被人几多殴辱,一口痰堵到嗓子眼儿,大咳了起来,石青二人连忙将她扶坐起,灵眉咳歪了身子,好容易将那口痰嗽出来,银红忙拭干净她嘴角的涎液,她便抓着她二人的手,“好妹妹,莫要再……咳,咳,莫要再为我去求人。”
银红又哭出了声,“可是您的身子……”
灵眉摇摇头,闭上眼,一会儿睁开,面上浮现一朵苍白的笑容,“会好的,我也不是没经过苦。”
不过是安慰她们的话,石青泪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这么好的夫人,“那狠心的……”
“真的,”
灵眉打断她,看着她们认真的说,“从始至今,只有这段日子里让我最平静,这里。”
她摸摸自己的心,“该还的都还了,再也不欠谁……只是连累了你们,跟着我遭罪。”
石青摇头,攥住怀里细瘦的手,细细着道,“不是的,您是最好最好的人。”
灵眉苦笑,“我方才梦到剪云,还有梅香。
大抵我是个无福命冲的,身边的人都不长命。
不过你们不会,你们是王府家生的……”
她说着说着已经气弱,两人忙扶她重新躺好,石青抹泪哽咽,“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记念着这些……”
灵眉不一会儿便又重昏昏的睡去,嘴里面呓着,“别把被子都给我,你们也冷……”
一灯如豆,在黑暗空旷的房间里照出昏暗的光亮。
“怎么办?”
银红抱紧灵眉,一起躺在被子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瞅着床前的石青,她眼睛里都是泪,一会儿抖抖的说,“她会不会死?”
这话在汤山行院里她也问过,石青抿紧嘴,忽然转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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