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眠了。
我在阴间从来没有失眠过。
天亮了。
一个婆子送来一张条子,是冥玉的:“君卿,你的申请写好了吗?赶快送去,但愿能批下来——不过其实能去投胎还是件好事情,我想说的是,你是我所认识的我最最喜欢的朋友,能和你做朋友是我最最幸福的事,保重!”
我的心变的很紧很紧。
尽管知道这么写不行,但是我还是写下自己和冥玉情同姐妹,和白无常情同兄妹,申请能留在阴间和他们在一起。
写完之后我读了读,我想这篇理由并不充分的申请交上去百分之八十都会被打下来,但是总比什么也写不出来强吧,所以我放下笔,出门奔了托生所。
交上去,一个婆子接了,进了里屋,叫我在门口等信儿。
我忐忑的站在门口,听见同样来交申请的两个男子在闲聊着。
“大爷,您申请的理由是什么啊?”
“找把兄弟,他过来的早,我到阴曹地府想见一面总该成吧?您呢?”
“照顾爹——爹一托生我就托生去,可我的生前罪这么快就结了,不照顾着爹叫他老受苦我自己投胎了,这不是不孝嘛!”
我觉得他们的理由都比我的强多了。
这时一个衙差很不客气的把一张纸扔了出来:“张顺行!
不批!”
老大爷一下脸色灰白,哆哆嗦嗦捡起纸,问:“这位大哥,为什么,怎么不批啊?”
“不批就不批!
罗嗦什么!
快走吧!”
衙差转身走了。
年轻的上前扶住老大爷,劝慰着。
只听大爷哭道:“这已经是荒野。
半人高的蒿草遮蔽了一切,远处雷声隆隆作响,利剑般的闪电划过深黑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薄雾,一阵风吹过,森森的白骨时隐时现,四下里忽地有蓝绿色的磷火一亮一暗。
除此之外,就是我——一个蓝衣的孤魂野鬼在飘荡。
我漫无目的的在天地间走着,时而停下来蹲在草丛中歇息。
蹲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摸我,全身一激灵——回过头看,往往是被杂乱的草肆意捉弄,或是白骨奸笑着我的胆怯。
从跑出来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但我知道已经跑远了,酆都早已经看不见了。
我庆幸自己能逃出来,孤魂野鬼算什么!
不就是在荒野中呆着么,有什么的。
我还在走,因为不走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玩儿的天性让我不时拔下几根枯黄的毛毛草编小兔子——毛毛草弄得手痒痒,我不禁傻笑起来,突然想起生前有同学曾评价过我的“自娱自乐”
,说把我单独扔荒岛上也不会闷死,连捡根鱼刺儿都能当竖琴弹。
现在果然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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