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本为诸侯国,祭祀农桑是天子与王后的职责,诸侯和命妇只是陪祭而已,所以楚国如其他诸侯国一般将祭祀宗庙放在祭祀大礼的第一位。
李壑受命改祭祀大礼,修改后,竟将农桑礼列为祭祀大礼第一,祭宗庙反倒成为第二。
高锷心知,宗伯李壑背后是萧尚醴,却不知萧尚醴想做什么,所以默然不语。
唯高锷之命是从的朝臣只觉此时已到生死攸关之时,若不压下李壑一方,只怕朝中再无他们存身之地。
因此集结成党,驳斥修改后的祭祀大礼。
新祭祀礼的争议很快波及群臣,本来置身事外的朝臣也被大势裹挟,不得不择定一个立场,高锷却出乎意料地不置一词,只当年纪老迈,耳目不聪。
他的心思在揣测君心上,改祭祀大礼,这位陛下究竟想要什么?萧尚醴端肃高坐,额带覆盖伤痕,如若可以,他连容貌也不愿示于人前。
过分冶丽,难免有失威严。
他深知自己的美貌反倒成为不足,临朝时从不多言,更不曾笑过。
初践祚时群臣虽然不敢轻视他,也暗道当时年仅弱冠的楚帝是绝色美人。
侍奉他三年之后,却连见到他的美色都心生惧意。
直到此时,朝上御史中丞道:“宗庙于国最重,若陛下以农桑礼凌驾于祭祀宗庙之上,臣请一死!”
萧尚醴忽而一笑。
高锷目光阴沉,深深地低下头。
萧尚醴道:“拖下去,廷杖二十。”
朝上遽然一静,许多人不由自主望向高锷,高锷只得下拜,缓慢道:“敢问陛下,御史中丞言事,何罪之有?”
萧尚醴道:“以死胁迫君父,可谓无罪?”
高锷不得不退一步,这垂垂老矣的龙钟老人伏地叩首道:“恳请陛下三思,‘刑不上大夫’,御史中丞位尊,岂可用廷杖之刑轻侮?”
刑不上大夫不是大夫犯罪也能免于刑罚,而是大夫如犯重罪,应隐蔽处置,纵是死罪,也应勒令其自裁,而不是诛杀示众。
当廷杖责,国体何存?萧尚醴道:“法,可责天子。
刑,却不上大夫?”
法已经责过天子,祭典上的轻微疏失,天子尚且要下诏罪己,罚铜赎罪。
天子之尊,尚且要被法令责难,让天下人共睹,区区大夫,莫非比天子更尊贵?他当时自罪,就是为今日绝群臣后路!
刑不上大夫再不能维护朝臣,一旦行差踏错,不仅要遭受刑罚,竟连颜面也不能保全。
晴天霹雳无声炸响,高锷苍老的手背青筋现出,他看清了萧尚醴的目的。
将祭典中农桑礼放在祭宗庙之前,是重民;廷杖朝臣,是轻官吏。
当朝丞相犹如一息之间衰老十岁,群臣俯首,只当他也心灰意懒,任甲胄卫士拖走御史中丞施以杖责。
杖刑还未开始,却如同有一次次击打打在朝臣身上。
朝堂上阒静无声,以至于双佩鸣击声声可闻。
天子起身行下,仪容盛大,步履庄重,一步一声玉鸣,径直走到高锷面前,扶起他的手臂,道:“天子之命,从无儿戏。
但此次有丞相为其缓颊,姑且念其初犯,改廷杖二十为十。
——丞相劳苦功高,还望珍重身体,勿为此等事体伤怀。”
高锷如被蛇咬,却还要作出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之态。
那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的筹谋,征辟李壑授为宗伯,高锷固然知道他是那位已故的昭怀太子妃辜浣的老师,却也没有对“宗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