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回头,下意识摸了周遥脸一下。
周遥眼前一晃,那冰凉的手指是从他眼眉前滑过去的,并不是要摸他脸,是帮他抹掉睫毛上的雪花。
“我眼睫毛长么。”
周遥自己揉了揉,“长得都能盖一层雪花。”
一开门就是热气蒸腾的屋子,冬天室内可暖了。
大杂院的小平房,统共就十几尺地方,所谓的“客厅”
和“卧室”
是一体式的,中间还烧着一个带火的炉子。
周遥一迈进去,一间屋里站着仨人竟然觉着挤了。
“家里地儿太小……平时也没人来我们家,也没觉着这么小了!”
瞿连娣挺过意不去,“周遥你吃吗?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不吃了阿姨,我得回家了。”
周遥垂头作出礼貌乖巧的好学生表情,违心地假客气了一句,内心在呐喊我靠,灶台饼铛里那是烙饼还是馅饼还是京东肉饼,真香啊啊啊——几分钟之前打雪仗时候,他可没这么老实腼腆。
陈嘉坐在屋角板凳上,脚踩床沿,眼望着别处,在他妈面前就开始发呆了。
既没去换掉湿冷衣服,没抢灶台上的饼,也没打算招呼周遥留饭。
几分钟之前,可也不是这么冷淡。
就像每一天傍晚时分那样,闻着厨房烟火的味道,就坐在这张凳子上发呆,沉默不语……看着好像是在等谁,其实也没人可等。
屋子就这么巴掌大,周遥瞟了一眼床头墙上。
平房每家每户的装饰摆设都是简单雷同的一套,房顶糊着很多报纸,以及过期的粮票邮票棉花票,墙上挂着户主两口子的结婚照。
照相馆的红色幕布背景,机床厂的蓝色工人制服。
女的是瞿连娣,男的一看就陈嘉他爸,父子很像,都是瘦长脸,细长润泽的眼睛,长得一表人才还挺帅的。
但陈嘉的爸不在家,哪儿去了?这话周遥可没开口问。
瞿连娣在厨房里来去忙活,手脚麻利儿招呼周遥,倒水盛饭和端菜。
她心里是真的感激。
乐意坚持跟她们家陈嘉玩儿三十分钟以上,还没烦没掐起来,周遥好像是头一个了!
竟然没烦得揍陈嘉,也没被陈嘉揍,俩小子竟然凑头玩儿了三个小时?瞿连娣真想留周遥吃饭。
她端了一锅盖的馅饼,一转身,看到了周遥拎进屋门的外套,愣了。
周遥过冬戴的是一顶羊剪绒的遮耳帽,一件皮毛领子的短款掐腰皮夹克。
在他这个年纪,太他妈时髦了,无论走在厂区大院,还是机床厂附小的校园里,是要被人频频回头侧目了。
羊剪绒这类面料,一开始是从部队大院流行起来了,后来很多人都开始穿戴了。
那玩意儿,其实就是剪过一刀羊绒之后余下的带皮羊毛。
羊毛是连皮的,就又保暖又透气,高级货,贴肉穿可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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