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手一松,范骡子就踉踉跄跄地闯进来了。
进门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也不敢太张狂,可他还是把手电捏亮了,他拿着手电四下里照了照,故作惊讶地说:“这屋怎么这么黑呀?停电了?”
呼国庆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是啊,停电了。”
范骡子喷着满嘴酒气说:“县长……也有停电的时候?”
呼国庆很平静地说:“电这东西,可不管你是骡子是马,它该停的时候就停。”
范骡子晃着手电说:“操,它也是六亲不认哪?!”
呼国庆说:“人有人的规则,电有电的规则。
电是按线路走的,它一短路,亲爹亲娘也没办法。”
范骡子说:“那是。
我手电都拿来了,就是给你照路的,前头的路老黑呀!”
呼国庆说:“路是人走的,有人怕黑,有人不怕黑。
朗朗乾坤,怕什么?!”
说着,说着,范骡子的酒劲又上来了,他晃着手里的电筒,径直照到了呼国庆的脸上!
说:“姓呼的,你,你行,行啊。
你是蚂蚁尻象——大玩家!
油锅里滚鸡巴——钢鸟一个!
飞机上放腰水——尿哩高!
蝎子贴膏药——又黑又毒!
……”
范骡子到底是干过乡党委书记的,连醉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手电的强光一晃一晃地照在呼国庆的脸上,可他仍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面对醉醺醺的范骡子,他觉得他是到了一个关口了。
当人格和尊严受到侵害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到了检验他是否具有静气和定力的时候了。
在经过了一些事情之后,他觉得他的定力太有限了,在这块土地上做事,没有足够的磨力和耐性是不行的。
而且,他也想给人们造成一种误解,这误解就是一把丈量人心的尺子,他要好好测一测……范骡子见呼国庆一声不吭,就更猖狂了。
他逼到跟前来,喷着满嘴唾沫星子,用手电筒直直地照着呼国庆的两只眼睛,说:“姓呼的,老天有眼哪!
毛主席有个‘七律’你知道不知道?那题目叫个啥子、啥子《送瘟神》,我今天是特地送你来了。”
呼国庆微微一笑,说:“骡子也蛮有人情味嘛。”
范骡子乜斜着眼说:“人都有画句号的时候。
你也该画句号了吧?我给你画一个?”
呼国庆平静地说:“好哇,画吧。”
范骡子把手电筒“咚”
的往桌上一放,竟然把腰上的皮带扣解了,他一边解裤子一边放肆地说:“我这鸟笔可不好使哇,我用尿给你画个句号吧!
我、我给你、你画得圆、圆一点……”
呼国庆心里的怒火“噌”
一下蹿起来了,身上的肉直颤,他觉得他的忍耐已经超过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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